這時候的時間,大概在午夜十二點靠後一點兒,除了流水聲,四下裡靜悄悄的。
強順又推了我一下,“黃河,你快醒醒呀!”
我把身子衝著他翻了過去,就見強順這時候坐在我身邊,一臉緊張,他從小就這樣兒,見不得丁點兒風吹草動,這還是他陰陽眼給我的血遮住了,沒遮住的時候,天一黑就不敢再出門了。
我不緊不慢的問他:“咋了,你又有啥事兒了?”
強順拉了我一把,“你自己起來看看呀!”
反正也睡不著,我慢吞吞從地上坐了起來,強順趕緊抬手朝河上游一指,“你看那是個啥東西。”
我先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似的,隨後朝他手指的河上游一看,就見河面上竟然漂著一個白乎乎的龐然大物,朦朦朧朧的不是太清楚,我以為自己看眼花了,揉揉眼睛仔細又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這邊一抽涼氣,強順臉色立馬兒就變了,戰戰兢兢問我,“黃河,那、那是個啥?”
我嚥了口唾沫,給自己穩了穩神兒,沒跟強順說那是個啥,抬手拉他一下,“趕緊躺下睡吧,就當沒看見。”
強順給我拉著一起躺下了,不過強順似乎不甘心,又問:“那到底是個啥?”
我說道:“你別問了,還能是個啥,船唄,睡吧,別大驚小怪了。”
強順又問:“船有這麼白的麼?”
我說道:“白的算個啥,還有紅的呢,你別管了它,睡吧。”
強順說道:“今兒個也不知道咋了,心裡一直鬧的慌,就是睡不著。”
我一聽,心說,他今天咋跟我一樣呢,我心裡也鬧得慌的,也不知道在鬧啥。
強順身子一動又坐了起來,看看我,再看看不遠處正漂過來的船,嘴裡嘟囔了一句,“我咋覺得那船不對勁兒咧?”
我趕緊又扯了他一把,“躺下吧,別沒事找事,就當沒看見。”
強順頓時問道:“你這話啥意思?”
我說道:“你非得知道那是個啥呀,你躺下吧,我告訴你。”
強順又躺下了,我說道:“告訴你可別害怕,那是轉生船,活人看見都得躲的遠遠兒的,要不然那船就把人的魂兒勾走了。”
強順頓時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你可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幹啥呀。”我解釋道:“那是專門拉淹死鬼的船,有些在江河裡淹死的人,屍體找不到,魂兒也招不回來,特別是遇上水災或者船難的,死的人特別多的時候,有些地方就會在河裡放條紙船,讓淹死的那些鬼魂,自己爬上船去轉世投胎,你要是不相信,你把你的陰陽眼弄開看看,那船上肯定站滿了人……”
我這話一出口,強順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我又說道:“要是時運背的人,能聽見那船上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只要一答應……”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從河面上悠悠忽忽傳來一個聲音:“劉黃河……劉黃河……”
我頓時一愣。
強順頓時跟火燒了屁股似的,“騰”一下又坐了起來,顫著聲音說道:“黃河,真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呀。”
我也坐了起來,強順這時候渾身都哆嗦了起來,不光有人喊我,看來也有人喊他。
不過,這有點兒不對勁兒呀,喊強順是有可能的,咋還有東西敢喊我呢,從小到大,這些東西見了我躲都還來不及,喊誰也不能喊我呀。
朝河面上一看,那條大白船已經來到我們對面的河岸邊兒上,像是停了下來,距離我們不過十幾米遠,整個能有兩間房那麼大,我趕緊忙交代強順,“千萬別答應。”
不過,強順這時候已經晃晃悠悠打地上站了起來,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你想去幹啥?”
強順慢慢的把頭扭向我,一臉呆呆傻傻的,說道:“他們說船上有好吃的,還有好酒,請我去吃酒席,黃河,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心裡頓時一沉,與此同時,就感覺自己腦子嗡嗡亂響。
“劉黃河……劉黃河……”
那喊聲就好像在我耳朵邊兒上,喊得我心煩意亂,我不由自主的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強順衝我傻笑了一下,“走,咱上船吃酒席。”
我這時候居然點了點頭,感覺就像給啥迷了心竅似的,心裡一少半清醒一多半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