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思陽遠遠的就看到了茶舍外那盞昏黃的燈光,細密的雨絲中,有一種亮在心尖上的暖。
譚杏兒越過花田,向他跑了過來,幾乎撞在了他懷裡。燈光下,細雨中,那美麗的臉龐上熱切的期盼,從眉梢到眼角盈盈的笑意,韋思陽忽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連同那顆心一齊融化在了這場秋雨裡,在譚杏兒纖細的身影中散落成一地柔情。
這只是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姑娘。
這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約會。
可為什麼會牽腸掛肚的柔情似水,輕盈曼妙的如醉如痴。
其實,譚杏兒和韋思陽都不知道,一份真正的愛情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突然迸發,而且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譚杏兒漆黑的秀髮已經被雨淋溼,她仰起雪白的面頰,長長的睫毛沾上了細細的雨珠,就像一朵帶著露水的曇花。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她說。
韋思陽伸手撫去落在譚杏兒肩上的一片花葉,輕聲說:“我當然會來,可你就這樣跑出來,連傘也不打?”
譚杏兒笑了:“你自己已經淋的像只落湯雞,還好意思說我不打傘。”她牽起了韋思陽的手,:“快來,曇花快開了。”
一樽古風的紅泥小火爐上,銅壺裡的水剛好燒開。譚杏兒衝了一杯茶,微笑著遞給韋思陽,雨幕清冷的秋夜,茶香卻暖如三春。
韋思陽坐在房簷下的長條藤椅上,譚杏兒就坐在他身旁,外面的雨越下越密,已經能夠聽到雨珠落在曇花葉上的沙沙聲。
譚杏兒用手託著下巴,痴痴的望著無邊的雨夜,“你是第一個陪著我等花開的人,”她輕輕的說:“我從小到大,連個朋友都沒有,陪著我的除了爺爺,就只有這些曇花。”
韋思陽看看她秀美的側臉,不解的問:
“你這麼好的女孩子,為什麼連朋友都沒有?”
譚杏兒搖搖頭說:“我是個奇怪的女孩子,我沒見過我的爸媽,是爺爺把我養大的。我有種很奇怪的毛病,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就暈過去。從小爺爺就帶著我搬了無數次的家,我問他為什麼總是要搬家,爺爺說我以後就會知道的。我每天除了讀書,養花,泡茶之外,別的女孩子喜歡做的事,我幾乎都不能做。直到我從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直到我們從南方搬到了北方,我每天就這麼靜靜的過著。”
譚杏兒低下了頭,:“我是個奇怪又孤單的女孩,曇花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她輕輕淡淡的講著,卻掩飾不住心底那份屬於寂寞的憂傷。
韋思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譚姑娘,你真的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你那麼漂亮,那麼靈秀,又那麼孤單,你應該是個詩歌和畫卷裡的仙子。”
譚杏兒淺淺一笑,:“你這算是誇獎我呢!還是哄我別傷心?”
韋思陽搖搖頭說:“我不是誇獎你,你也不用傷心。其實,我小時候比你更孤單,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是村裡的韋大叔從蓮花池邊撿來的嬰兒,我七歲的時候韋大叔去世了,就剩下了我一個人。你從小還有爺爺和曇花,可我卻只有我自己。”
譚杏兒詫異的看著韋思陽,憐惜的說:
“原來你比我還孤單。”
韋思陽笑了笑說:“可以後不會了,因為我只要一覺得孤單,就可以跑來陪你喝茶看曇花啊。”
譚杏兒拉住了韋思陽的手,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那你以後就喊我杏兒好不好?
你一定要經常來看我,我給你泡最香的茶,請你吃我用曇花蜜做的沐雪酥。”
她說著忽然嘆了口氣:“只是,爺爺還會不會帶著我再搬家呢?搬了家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你?”
韋思陽沉思著說:“你別擔心,我一定問問你爺爺,為什麼總是要搬家,然後一齊想個辦法,不要再搬來搬去。”
譚杏兒“嗯”了一聲說,:“要是那樣可真好,我隨時都能見到你啦!”
兩個人相對一笑,四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花田裡木葉輕搖如夢,茶舍外秋雨密如離愁,竹窗下兩個年輕的身影靜靜的依偎在一起。
有些感情,就是這樣的突如其來。
也許是因為這季節太溫軟,這雨夜太多情
。
也許是因為前世的相約,無解的宿命。
也或許,都是兩個同樣孤單的靈魂,一旦相遇了,就再也無法分開。
忽然,譚杏兒歡喜的叫了起來。
“快看啊,曇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