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拉過春歸就去踩韓夫人的腳後跟。
她這下可總算明白春歸為什麼要請蕭宮令到場了,一來方便圍觀,再者這事一旦鬧得連太后娘娘都一清二楚,真省得她再回去說服公婆拒絕程家了,多貼心的孩子,親生女兒都比不上。
易夫人一見這情形,也當即立斷附和了兩聲“是啊是啊”,低沉微弱的聲嗓,意志堅決的跟隨,人情世故什麼的先不管了,這熱鬧是得想辦法先睹為快的。
韓夫人腳下連連趔趄,她當然心知肚明這幾個圍觀群眾誰都不會站在她的立場,話說得好聽,都是為了一探究竟,但她這時實在顧不了這許多了,又加上一貫以來的盲從,讓她缺乏了預備主母該有的骨頭,從來都是附屬一樣的存在,怎能指望她搖身一變剛毅果決?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保全程珠,別的人事必須為這念頭讓路。
圍觀不宜攜帶僕婢,韓夫人更不想讓其餘非頂極心腹的僕婢知道她的虧心事,所以蕭宮令只能摻扶著韓夫
人一路前行,春歸的壓力就大了,她需得一手扶著易夫人,一手扶著舒娘子,嚴重影響了行進速度,足足走了一刻鐘還沒走出天陌別館的內院。
好在是途中遇著了徐媽媽,她帶回的利好訊息是施推官總算還能通融,聽聞韓夫人願意接受他的盤問,且因程珠作主,已經交出了姜熊接受詢問,施推官不再堅持一定要把程珠、程玞帶回衙門審問。
韓夫人吊著的一口氣才鬆出一半來。
她把接受盤問的地點定在了別館垂花門裡的穿堂,又讓徐媽媽先去設定屏風外加“清理現場”,腳步卻也不曾放慢的,當終於走到穿堂的屏風裡側,韓夫人幾乎沒有虛脫,她有氣無力的先對施推官賠禮:“我為內眷,只好在此處一見施公,望施公莫怪怠慢。”
“本官今日也不是為了飲宴聚會,何談怠慢二字?夫人不需多禮。”施推官隔著屏風,從座椅裡站起回應一句。
春歸是從蘭庭的口述中聽說這位施世叔嫉惡如仇,明明進士出身卻不肯按部就班在翰林院熬資歷,志向竟然是做個斷案如神的青天刑官,於是乎春歸對這位施推官就格外好奇,她是很想親眼目睹如此凜然正氣的一類人物理該是怎樣的形容,好精進自己的察人之術和趙修撰縮小差距,但奈何的是,徐媽媽設定的屏障竟然是幾扇實心木雕組成,這下可把兩邊的人影遮擋得那叫一個嚴嚴實實,嚴重影響了圍觀的便利。
不過聽施世叔的語氣,似乎興奮難捺?
施推官也的確興奮,上任不久,先是順利破獲轟動一時的樊家滅門大案,沒過多久竟然又有平民狀告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及其嫡子,如今的百姓竟然都有了不畏權貴的膽氣,一定是因為無人不知有他坐鎮推官衙門,勢必執法公正的緣故,百姓如此信任他,他當然要認真對待,往青天刑官的遠大志向奮起直進。
無論何人犯法,都絕對不能姑息縱容!
剛剛落座的施推官正要問案,卻見屏風那頭轉出來一位婦人。
“余姓蕭,乃慈寧宮宮令,今日奉聖德太后之令,來赴舒娘子相借程府別館召集的宴聚,又聞施公自推官衙門來,竟是要將英國公府程世子兩位嫡公子帶問官衙審問,且似乎還要上請世子夫人接受盤問,餘不敢阻撓施公辦案,只因事涉朝廷命婦之清白,餘斗膽僭越先予提醒,望施公切勿聽信一面之辭,還需掌握實證,莫辱勳貴及命婦尊威。”
蕭宮令一出場便先說明是太后娘娘的宮人,施推官只好又站了起身,鄭重頷首:“本官當然清楚朝廷綱法,原本也不敢冒昧盤問世子夫人,所以今日的來意,也只是依據原告供述逮拿嫌犯姜熊,另傳喚程珠、程玞二位至官衙審問,但因世子夫人所遣僕婦徐氏告訴,聽聞夫人自願受詢,本官才會不經上請便行察問。”
蕭宮令完全掌握了主動,並不待韓夫人開口便道:“餘回宮之後,需將今日之事詳細稟明太后,故而還請施公先行說明案件始終。”
春歸在心中給蕭宮令豎起了大拇指,暗忖請這位今日前來天陌別館果然是請對了人。
但韓夫人的心情卻完全不同,就算現在是坐在椅子裡,也免不得膝蓋一陣陣的發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