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一世,她從來沒有好記憶。
真應感激上天讓她得以重生,在未嫁之前,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顧春歸,曾經是她最豔羨的人。而這一世,自己終於取代她,成為了殿下的枕邊人,所有的一切都從根本發生了變移,過去的一切都必將不再重演,沒有顧春歸的連累,殿下就不會功虧一簣,他能得到他想要的權位,她也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愛寵和榮華,天下女人無不以此為願,那時她就會成為天下女人最豔羨的人。
而不是一封休書被棄大歸,雙目皆盲餓病致死,那些銘心刻骨的苦痛她再也不會嘗試,所有的榮寵她都將依靠自己的雙手獲得,她原本不該淪落到那般境地,只可惜自己嫁錯了人,趙蘭庭,迂腐愚鈍,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她。
躺臥在貴妃椅上的女人,唇角帶著顯然的笑意,十分享受遠離泥沼能夠掌控一切的洞明,因為自從重生以來,她的確透過步步為營扭轉了命運,嫁給了自己
雖懷愛慕卻一度不能接近的男人,取代了自己長義豔羨又一度妒嫉的女人。
忽而卻聽腳步聲,由遠及近。
陶芳林並不驚慌,因為她聽出了是兩個女人的腳步,東山也的確只應有女人,聖慈太后選在東望亭飲宴,這麼多的宮妃貴眷陪隨,東山必須禁嚴,連皇子、宗男都不會允許涉足一步,要知道聖德太后壽誕上的鬧劇過去不久,弘復帝當然不會允許重陽宮宴又再鬧生醜聞。
她照舊歪靠著,聽那兩個女人說話。
竟然是齊王妃和徐氏。
徐氏的丈夫申文秀雖說當選庶吉士,但還遠遠不夠為妻室請封的資格,論來徐氏今日根本不會受邀,但徐氏卻是齊王妃的姨表妹,漳州徐與建寧桑,原本就是世代姻親。
因著齊王妃的緣故,徐氏被帶攜著來重陽宮宴倒也不算離奇,只是卻避到這樣僻靜的地方來說話,多少就會引發陶芳林的獵奇之心了,她幾乎摒聲凝神的偷聽
“好容易來次萬歲山,淑兒怎麼拉我來了這個僻靜地兒,這裡可沒菊花可賞,若說是要講些交心話,哪用急在此時,改日你往齊王府去,還怕旁人叨擾了咱們私話不曾?”這是齊王妃的聲氣兒。
“笙姐姐,我是實在等不及了。”徐氏嗓子裡帶著濃濃的悲苦。
“淑兒!今日登高祈福,宮宴上可見不得眼淚!”齊王妃下意識就低沉了聲兒:“什麼急話,你可都得緩緩的說。”
“我就想問一問姐姐,知不知曉能夠讓人死得無知無覺的毒藥。”
“是誰給了你委屈不成?”齊王妃的聲氣兒卻又緩和下來,似乎還帶著點莫名的笑意:“這種藥不是沒有,可淑兒你從來都是連只蟻蟲都不忍心傷著的,究竟是誰把你給氣急了,說出這種違心逆性的話?”
“還能有誰?無非我家那個賤婢!”
“是你上回說的那個名喚盼顧的婢女?”
陶芳林一聽這話,細長的眼角攸忽間就撐圓了,身體也從疲懶的姿態兀地繃直,指甲掐進掌心她也不覺刺痛。
盼顧,是上一世在她生命裡不能抹消的最大恥辱!
她從來沒有得到過趙蘭庭的半點真情憐愛,她原本以為趙蘭庭就是個鐵石心腸的無情人,直到盼顧出現,她是趙蘭庭收藏的外室,市坊間都在傳揚趙家大爺“金屋藏嬌”的風流韻談,津津樂道才子佳人情深義重的一樁傳奇,也盡在嘲笑她雖是正室主母卻難得夫主的歡心,那些市井閒漢,甚至論定她相貌醜陋無才無德!
後來她為了此事和趙蘭庭理論,趙蘭庭乾脆將盼顧接回太師府,她身為正室從來不能染指內宅事務,盼顧卻得以襄助掌管內務,再後來趙蘭庭乾脆連她十月懷胎九死一生才生下的獨子,也交給了盼顧教養!
她的被棄,與盼顧必定相關,她之所以落到那般淒涼下場,都是因盼顧這賤人所害!
可她從來都不知道盼顧的出身,是從哪裡橫空而降,現在明白了,這個賤人原來是徐氏的婢女!
碧紗櫥外的談話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