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為何仍然要助王爺?!
趙蘭庭仍為顧氏美色所動,那麼周王呢,倘若顧春歸一再糾葛,周王有朝一日是否仍然會為顧春歸所惑,不!她不能再讓顧春歸再次搗毀她的命運,再次奪走她的夫君,顧春歸這個紅顏禍水,根本就不該活著,是的,紅顏禍水盡都該死,前世若不是她,周王也不至於功虧一簣!
陶芳林緩緩從貴妃椅上起身,而碧紗櫥外,齊王妃和徐氏已經離開,她緩緩踱步在這處花榭一面,看著青山之外的雲層移走,纖細的眉結深處,戾氣銳衝而出。
可是在東望亭裡的衣香鬢影裡,所有的戾氣殺意都收藏在談笑風生底下,陶芳林十分清楚重陽宮宴不是她借刀殺人的時機,她只是偶爾會望向中峰,彷彿她的眼睛能夠穿透中峰的山體看見顧春歸此刻的言行,如果這時她能與顧春歸面見,她想她會忍不住與她重新認識。
“顧娘子,前世今生,我確然是第一次認識你,我今日才知道,和我勢不兩立者,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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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歸回到太師府時,宵鼓正在背後響起,天邊一道殘陽如血,為此深秋之季憑添多少魅豔,她先是趕往躊躇園,這是出門回家必先知會親長的禮矩,老太太似對宮宴的情形仍然興趣缺缺,她關注的仍乃惠妃娘娘玉體是否安康,聖寵是否照舊。
聽聞春歸幾乎沒與惠妃說上幾句話,大多數時間都是陪著王太后,老太太十分的不滿意,又欲聒躁一番聖德太后已如“明日黃花”一無是處,卻及時收到了蘇嬤嬤傳遞的眼神兒,老太太只好先忍住對惠妃娘娘的關懷,忍著嫌棄去握春歸的手:“昨兒晚上我尋思良久,覺著庭哥兒說的關於大丫頭的婚事,仍然是不
妥當的,那梅家的子弟是官宦之後不假,可卻不屬世家子弟,且自己又還是個白身,雖說都贊他才華出眾,那也都是文人名士的說法,可世間有多少能詩善賦的子弟,都是把心思用在了這些風雅嗜好上,文章寫得不好,科舉屢屢落第,總歸大丫頭雖是庶出,但卻是高門嫡子的庶女,如此低嫁,指不定連二丫頭的婚事也會受到影響。”
春歸已經很知道怎麼應對老太太了,並不爭辯,只道:“祖母心裡的擔憂,孫媳遲些會提醒大爺三思後行,不過孫媳倒也是聽大爺說了,需得讓大妹妹相看後,才考慮正式議親,指不定大爺也會考較梅小郎君的才學,要若和大妹妹不般配,自然不會如此草率就定了大妹妹的終生。”
“考較什麼的倒是不必了,春兒你好生和庭哥兒說道說道,我聽你二嬸講,魏國公夫人可是已然透了意想,稱讚我們家大丫頭出身名門才德兼備,顯然是有意和我們家結親,這門姻緣怎麼也比梅家那頭要強。”
春歸照舊使用“推字決”:“這話孫媳記住了,必然會勸大爺好生思量。”
如此應酬一番,春歸才得以脫身,卻見菊羞已經守在了躊躇園的門口,撲向前就是一番擠眉弄眼:“大爺交待了,大奶奶見過老太太后,直接前往怫園。”
這時天邊越發的殘陽如血,目光從西天收回時,看兩道朱漆門扇倒覺那色澤顯得深沉,怫園二字牌匾下,青衣男子單拳負握腰後,他在這裡等的時間並不算長,可眼見華衣紅裙的女子款款向他行來時,他忽而有種已經久候畢生的錯覺,似乎魂夢相驚的時刻,深藏於心錯之交臂的遺憾,他從來都覺得那一愁悵的情緒疑無起源,心生時荒唐無稽,又忽而在此時現刻,落到了實處,可細品下仍然還覺荒唐無稽。
在遇見面前人的過往歲月,無論困惑還是果毅的時光裡,他確定不曾對男女之情抱有期待,更根本不會有失之交臂的惋惜,不曾動情何來傷情,蘭庭不由嘲謔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多愁善感,更加不明他剛剛站在這裡等待時,突生的慌促,彷彿在恐懼他會等不到她了。
“蔚然亭上,未知今晚準備了哪味佳餚?”春歸問。
蘭庭看春歸稍稍仰起的面頰,她今日的妝容相比尋常更加濃豔些,但一點沒有奪掩天然風情姿色,正適了那句“濃妝淡抹總相宜”,遙遠的夕光照在那雙墨眸至深,像鮫珠沉于波心,逢月色如水時才引發的一點清亮,很奇異的袪除了魅豔之色,那光影純淨一如本真。
他甚至有些都不想再去蔚然亭。
“秀色可餐,何需佳餚?”卻莞爾執手,仍像計劃般往怫園沅水的方向而去。
春歸睜著眼看蘭庭不動聲色的玉面,深深覺得如今,趙大爺當真是動輒便效孔雀開屏了。
他們都不知道,在此番天地歲月之前,那一世的蔚然亭中初次相見,他驚異於怫園裡竟然會出現陌生的女子,她氣定神閒的禮見,那時她甫方入京,為沈夫人的義女。
所以,以兄長相稱。
他是她的兄長,直到殞命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