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貫秉持公允,便是太孫犯錯,也不會施罰於太傅及屬臣,嬤嬤執教嚴格,本宮私以為斷無疏惰,今日之事,著實是江姑娘不從教令而已,又怎會遷罪於嬤嬤?”鄭貴妃仍然不說“寬赦”的話。
“貴妃既然不施懲罰,老奴與江姑娘便先告退了。”蕭宮令轉身,略微加重語氣:“爾等鬆手。”
最後四字是衝仍然押制著江珺寶那些宮人所說。
宮人們卻在等待鄭貴妃的示意。
“貴妃濫用私刑,燙傷江姑娘之手,此一錯罪老奴自會稟報皇后,爾等聽令於貴
妃,原本可以從輕,不過如若現下還要助紂為虐,而無視宮中法規,從輕之條便不能適用了。”蕭宮令淡淡說道。
一個宮人終於洩了力,蕭宮令輕輕一扶,就把江珺寶從地上扶了起來。
春歸連忙緊隨其後離開了琉晶館,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當惠妃聽聞噩耗趕回長樂宮時,江珺寶的傷手已經得到了女醫的治療包紮,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麻木地聽著她的姑母咬著牙詛咒“鄭氏不得好死”,卻連去永寧宮理論的想法都沒有,少女終於意識到,這樣的詛咒其實荒唐可笑,她的姑母,沒有袒護她的力量,甚至,心意。
當她絕望的以為將要遭受萬劫不復的關頭,她原本厭恨的人才是救星。
稍晚時她聽惠妃心花怒放的告訴——皇后申飭了貴妃,罰貴妃禁足,安陸侯府的顏面算是保住了。
江珺寶知道這是誰的功勞。
次日清早,她依然堅持聽授蕭宮令的教令。
她問蕭宮令:“嬤嬤為何救我?”
“老奴既然負責教管三娘,就有責任阻止貴妃濫用私刑,不過老奴必須告誡三娘,這場風波全因三娘挑釁在先,三娘並非毫無過錯。”
“珺寶知錯。”這回江珺寶心服口服的向蕭宮令行了一禮:“珺寶理當向鄭姑娘當面賠禮,但珺寶有一請求,望嬤嬤轉告聖德太后,允許珺寶辭宮。”
她太害怕這座宮廷了,閉上眼睛就是鄭貴妃那張森涼惡煞的嘴臉,就像琉晶館的噩夢再也不會過去,她的請求甚至都沒有先對惠妃提出,因為她終於明白了姑母的外強中乾,姑母和她一樣,在這座宮廷裡都是他人刀俎之下的魚肉,所有的尊貴矝高都是自欺欺人。
如果蕭宮令略少一些正直和道義,她的小尾指已經不在自己的右手掌上了。
蕭宮令答應了江珺寶的請求。
江珺寶回府的那一天,再一次和春歸“狹路相逢”,這回並沒有蕭宮令在旁督促,但江珺寶主動對春歸行了個挑不出錯處的福身禮。
因為寶姑娘的改變,春歸有些醒悟了言傳身教的重要性,她覺得自己似乎又有了扭正蘭心妹妹的信心。
轉眼之間,春歸入宮已經半月。
王太后已經說了臘月之前讓春歸回太師府的話,且當弘復帝一回來慈寧宮省安時,王太后甚至對日理萬機的一國之君也提了提這件微不足道的事體:“蘭庭這孩子,巴巴的託了六郎送進來一盆他自個兒養的蕙蘭,賄賂之意昭然若揭,所以老婆子即便是不捨得小顧,也不好再不識趣……且我看著,惠妃心裡的芥蒂還一時難消,怕是徹底打消了‘拜師’的想法,只她也不提什麼時候放小顧出宮,拖延著拖延著轉眼就到臘月了,我若不提這事,難不成小顧還得留在宮裡頭過完新歲?我雖是巴不得,可得苦了蘭庭。”
弘復帝當然不會為了這些小事違背太后的想法,笑著應是。
眼看著春歸就要有驚無險的渡過這回內廷小住的風波,想不到就在最後一日,竟又險遭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