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你給我滾!”李舅母氣得心裡一陣陣絞痛,眼前一陣陣發黑。
李琬琰卻冷笑道:“這裡可是吳王宮,母親有什麼資格讓我滾?不靠顧春歸,單靠陶才人,我照樣能在吳王宮繼續住下去,直到隨趙副使回京,由太夫人主持,把我風風光光抬進太師府去。”
她說完得意洋洋昂首而出。
她的親生母親卻被活活氣得昏厥過去。
春歸得知大舅母“病危”的訊息,著實是吃了一驚,連忙通知喬莊去診治,但喬莊已經先一步趕到了安樂院。
所幸是有驚無險。
大舅母這日只肯見春歸。
“春兒,是舅母對不住你,其實舅母心裡清楚的,這場劫難不能怨怪春兒,說到底都是命中註定……罷,我也知道我那天的話,春兒不至於放在心上,但有一件事,舅母不能再瞞著春兒了……舅母生了個……恬不知恥的孽貨,還阻攔不住她的劣行,恐怕她遲早會給春兒添堵了,你別留情,李家已經沒有這樣的女兒,要是你外祖父和你大舅
舅在世,也必然是不容她的,日後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無需顧忌我們家。”
“這些事先不論,大舅母千萬要保重。”春歸急道。
“我沒事,我會好起來,就算為了牧兒他們這些後輩,我也要把李家的門戶撐起,沒什麼艱難的,當年在鐵嶺衛那樣的處境,李家都沒有倒,春兒放心,李家日後還是你的外家,無論何時都是你的退路和依靠,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誰欠誰,有的只是,血緣親情不能分割,大舅母從前糊塗,但日後不會再繼續糊塗下去。”
春歸是懵懵懂懂的離開了安樂院,回到安平院後又再無聲痛哭。
她其實寧願大舅母恨她,把她一直怨恨下去,不斷的索求她的補償,她想這些都是應該的。
而她現在,大舅母今日這席話後,她是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贖罪了。
蘭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春歸正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發呆。
燈火下仍是姣好的容顏,但顯見眼眶的紅腫,著實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眼瞼一直沒有消減過淚脹。該勸的也都勸了,蘭庭除了安靜的陪在春歸身邊,一時也難有消釋哀慟的辦法。
論起自責,他其實比春歸更甚。
因為他很清楚,外祖父及舅嶽,為何才遭遇這突然的劫殺。
這回是當真觸及了兇徒的底限,所以用如此狠絕的手段加以告誡,如果他還不放棄,下一個死的就是潘存古,兇徒不會縱容他再繼續追察礦務這條線索,正因為這條線索是生死攸關。
他應該謹慎一些,再謹慎一些,也許根本就不應當把春歸的外家牽涉進這場爭奪。
且蘭庭今日,同樣也聽說了馬伯碩在京城鬧生的事故,腦子只需轉個半圈,蘭庭也知道這件事是誰在幕後策劃,沒有旁人,一定是他的那位老祖母和老祖母的兄長江琛。
蘭庭拿不準大舅母的態度,但他看春歸這樣的神情,便以為今日是在安樂院受了窩囊氣。
“輝輝放心,表姐夫的事,我已經安排了人徹察……”
“察不察又如何,表姐橫豎了鐵了心的要和表姐夫和離了。”春歸垂著眼瞼。
“也不是不能挽回……”
“強扭的瓜不甜。”
“大舅母是否心生誤解……”
“你不要詆譭大舅母!”
蘭庭怔住了。
他想靠近春歸,可他才剛剛伸出手去,就被春歸一躲。
“我要為外祖父及舅舅服喪,大爺還是……暫時迴避吧。”
蘭庭的手就這樣停滯在虛空,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你,在自責?”
“我哪裡在自責?!”春歸冷笑,半晌才抬起眼瞼看向蘭庭,眼睛裡一片凜洌:“是我讓外祖父和舅舅去汾陽取證麼?是我決定讓親長行此險途又疏於防護麼?我為何要自責?我是在懊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就根本不該求趙大爺你……讓外祖父一家得以赦免。”
蘭庭終於是收回了手。
“你沒有求我,這事是我自作主張。”
“可到底還是因為我不是麼?”春歸起身,一把將門推開:“對不住,我們還是彼此冷靜一段時間罷,趙副使,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