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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才人原本就未經過生育,秦王妃走後她也乾脆不再裝模作樣,取了腦門上繫著的夾帶,拭淨了被捂出的汗珠,便讓人取了冰鎮的香瓜片來,一連吃了半碟子。
就有個宮人過來,低聲道:“才人,王妃到底還是察覺了蹊蹺。”
姜才人微微一笑:“這會兒子她才終於察覺,也真夠遲鈍了。”
“但奴婢一直不明,才人為何要讓王妃生疑呢?”
“她那腦子,便是生疑,也不會想到旼兒根本就是殿下和貴妃的孽種,只會懷疑我是佯孕,我猜她立時就會逼問良醫正,殿下知道了,豈不更加厭惡她愚鈍不堪,殿下日後真有
位尊九五的一日,也勢必不會容她這個蠢婦做六宮之主,賭到這個地步,我自然不會再屈居這蠢婦之下,但我不能爭,只能讓殿下對她忍無可忍痛下殺手。”
那宮人卻一臉的擔憂:“可是才人,小殿下雖非才人親生,卻是殿下的骨肉,但殿下對小殿下的夭折竟然也……才人知道殿下這多秘辛,奴婢就怕殿下會……”
姜才人斜了一眼心腹:“殿下對鄭氏是多憎恨?莫說那孩子是自己福薄夭折了,即便沒有夭折,難不成殿下還真會容鄭氏所生孽種佔著長子名義?尊鄭氏為太后?鄭氏要真成了太后,第一個不放過的可就是殿下!殿下和那孩子根本不是父子,是你死我活的仇敵!至於我……殿下才不會殺人滅口呢,因為我和殿下原本就是一樣的人,只有我懂得殿下心中的憤恨,只有我懂得殿下的心情,九五之尊,稱孤道寡,不過誰又真正願做那孤家寡人呢?殿下離不開我,因為他在我的面前,才不需要任何偽裝。”
這話音剛落,姜才人便抬起眼眸,莞爾一笑。
因為她剛好看見秦王一腳邁進她的寢居。
宮人被嚇得魂飛魄散,不需任何示意便急急的告退,姜才人卻一點不見驚慌失措。
秦王也果然一笑:“你倒真是個剔透人兒。”
“殿下就不怪妾身這般算計王妃?”
“她算哪門子王妃,一個市井婦人罷了,你不也知道我根本不會在意那蠢婦?不過我要廢黜她,總得有個名義,你這只是在替我找名義而已。”
秦王伸手,似要把姜才人攬入懷中,不過手掌最終只是放在她的肩頭,且還狠狠用了些力道,剎時間半垂的眼睛,似乎潑入了濃墨一般黑不見底:“可是晚溪啊,你說你又沒有和我一般的經歷,你怎麼就敢講當真理解我的憤恨和心情呢?”
姜晚溪仍然笑意嫣然,一點不見慌亂:“妾身若說,很小的時候就做了一個夢,夢到殿下遭遇鄭氏多般凌辱與折磨,殿下怕是不會相信的吧?”
“夢?”秦王唇角一斜。
“鄭氏那惡婦讓殿下於大雪紛飛時候裸著上身,跪於雪地裡,三伏酷暑之季,又讓殿下跪於燒通地熱的暖閣,殿下滿身大汗,口乾舌燥,但暖閣只有馬溺能供殿下止渴……”
“別說了!”秦王怒目忽張。
但姜晚溪卻上前一步,環了秦王的腰:“我第一次見殿下,便知殿下絕非懦弱之輩,殿下所有的隱忍,無非是為變本加厲相報。我對殿下不是同情,更加不是憐憫,我愛慕是殿下縱然飽受虐折,卻仍然未被那些強敵摧毀的心志,我那時候就知道,殿下才是這世間真正的強者,且我堅信殿下勢必會將仇敵踐踏腳下,這世間萬千男子,誰也不敵殿下如此堅韌,而我,一直厭膩的便是被所謂禮法規教綁縛那些迂腐之人,比如甄懷永,什麼父慈子孝什麼親親尊尊,他自己是父祖家族的工具,同樣也把女子視為器用,他以此為榮,可在我看來,卻是愚蠢不堪。”
“所以殿下,雖然我與殿下經歷不同,但我理解殿下,更仰慕殿下,我命中註定,便是與殿下同生共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