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願意想起而已，那年，她就是在這個遊樂場和路遠晨分別後被人拐走的，被拐賣掉的那段日子裡，她嘴裡叫的最多的名字就是路遠晨，她嚷嚷，她大罵，想他來救自己，結果那些話都打了水漂，他根本一個字都沒聽見。

不單單是他沒聽見，整個葉家上上下下都沒有人聽見，如果不是她自己有魄力從那些人的手中逃了出來，這輩子她都得待在那個魔窟裡。

在那樣可怕頹敗的狼窩裡待太久，重見天日後，她只想要把生活越過越靡亂，她得酷，得暴躁，否則就會有更多兇猛的餓狼撲食般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來。

她知道，路遠晨並不清楚這件事情，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是無辜的，可偏偏她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關，她就是記恨他，如果他能夠在她被塞進麵包車後呼叫時摘下耳機，她就不會遭那些莫名的罪。

她承認自己自私，但是，她做不到輕輕

鬆鬆的翻篇。

“不記得了，”良久，她才冷淡地回了路遠晨一句。

“我下午跟葉詢見過面了，”路遠晨忽然看著她說，“他說小時候你處得最好的朋友，是我。”

“他胡說的，你沒那個資格，別太高看自己。”

“我後來找過你。”

“什麼？”

路遠晨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讓葉語微微一愣，她偏頭看他，那一瞬間的目光暴露了她的心中所想。

路遠晨的目光也直勾勾的:“你失蹤後，我找過你。”

“七歲而已，我差點翻遍了所有相鄰的省城找你，可都沒有找到你的下落，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你回來了，你說你討厭我，噁心我，不想理我。”

“什麼……”葉語怔楞地看著面前的路遠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路遠晨笑得有幾分勉強:“那時候我們的年紀都小，我體諒你消失過一段時間性情大變，也接受長輩給我們定下的婚約，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你究竟發生過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反倒把我當成你最厭惡的人，我想，對於你，我真的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

路遠晨深深地看著葉語，星光底下依稀可以看見他的眼底泛著光，他說:“就連你和……我也只當你對我的確沒有任何情意，你也知道，我向來不是愛勉強的人，我不需要你因為任性而非要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勉強你，我也不願意我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過多牽扯，這點自私，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路遠晨一席話，聽得葉語心頭酸楚湧動。

她側過腦袋看著他，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她的心底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雜陳，情感變得錯綜複雜起來。

路遠晨奪過她手裡面的拉罐，湊到嘴邊咕嚕嚕喝了幾大口，冷風吹過來，吹得他襯衣衣領翻了翻，他的下頜線倒映在夜色中，看得葉語有些恍惚。

“所以，你之前是喜歡我的？”葉語沉寂半晌才擠出這麼一句話，話說出口又意識到有些不符合她的作風，因此，她眼神閃爍了兩下，目光移向別處，渾身都透出不自然來。

路遠晨偏頭看她:“我只能說，我分不清什麼是真正的喜歡，畢竟我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但是從記事起，我身邊出現最多的女孩，只有你一個，從幼年到成年，從相處密切到關係漸行漸遠，排除我們身上的這層婚約，我放在心裡的，總是會記掛著的人，都是你。”

葉語看著路遠晨，她抓著鞦韆的繩索，手逐漸收緊，明明寒風凜冽，可她的手掌心卻全都是汗。

“那你對辛影她……”

“我可以承認，我之

前的確很欣賞她，大概是因為你和方嘉正過後，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說不上自作多情，但總歸是有些不平衡的，那段時間她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在生活中都給了我不少幫助，那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跟一個女人相處得很融洽，彼此間不會挑刺的很溫情的氛圍，是很多年來，我都沒有感受過的。”

“我和他……”葉語的嘴唇動了動，想解釋點什麼，又無從解釋。

這是她第一次和路遠晨敞開心扉聊天，在這深夜裡，她好像對路遠晨有了更新的認識，原來他不是沒在乎過她，而是不善表達，而是她自作自受，她主動伸出雙手將他推遠了。

解釋麼？

她從何解釋？她和方嘉正，乃至其他的好幾個男人，那都不是謠言，都是實打實的有過曖昧關係，換做她是路遠晨，大抵也是不會忍受的。

葉語垂下頭，這也是她第一次在面對路遠晨時羞愧得紅了臉，就好像他站在光明中，而她縮在陰影裡，見不得光。

“葉語。”他忽然叫了她一聲。

葉語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嗯，然後，才聽見他說:“剛才的問題，換我問你。”

“哪個問題？”葉語說。

“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次，哪怕時長只有一天？就算是小時候那種依賴的在乎也算，有過嗎？”路遠晨深深地看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