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葉語是說過這樣的話，路遠晨還記得。

可是……他根本就不願意，也不可能答應，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的過程，實在是太艱難了，好不容易領了結婚證，現在離婚，路遠晨無論說什麼都不願意。

“葉語……”他緊緊盯著病床上的女孩，眼神莫名柔軟，說話時，語氣裡帶了一絲絲哀求的意味。

是的，是哀求。

在感情面前，路遠晨此時此刻是卑微的。

葉語聽見他說話時的語氣，心裡面酸了又酸，軟了又軟，情緒差一點就沒有繃住，她強忍住不讓自己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軟下去。

“你別用這種語氣叫我的名字，路遠晨，實話告訴你吧，我現在不喜歡你了，而且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也實在是很膩了，想換一個人處處。”

“你是說想把我換掉，讓他來做你男朋友嗎？”路遠晨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人。

葉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路遠晨，堅定而決絕的回答了一個字，“是。”

有的時候，人說話並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兩個字，就能夠將另外一個人傷的體無完膚，聽見葉語的話，路遠晨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他抬起頭看著心愛的姑娘，眼睛裡面的猩紅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緩緩氤氳開的水霧。

剛剛還喧嚷吵鬧的病房，在這一刻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開開口說話，就連一下最沒有眼色的方嘉正，這一刻也難得的安靜了起來。

過了大概有半分鐘的時候，路遠晨將自己所有的悲傷和軟弱統統隱忍起來，他先是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方嘉正，而後抬起頭看著葉語，“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你會選擇他，而不是我？”

“葉語，你毀容了，我知道，你是怕有一天我會嫌棄你，可是他呢，你覺得他就不會嫌棄你？”

“是不是在你心裡面，我連一個方嘉正都不如？你願意去相信他，卻不願意相信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路遠晨抬起頭看了看頭上雪白的天花板，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明明他已經很隱忍了，可是卻還是沒有辦法將胸腔內滔天的情緒隱藏起來。

一個男人當著別人的面掉眼淚，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丟臉的事情。

可是比起丟臉，失去葉語，才是對於路遠晨來說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方嘉正抿了抿嘴唇，他轉過頭瞧了一眼葉語，接收到對方眼神的暗示後，趕緊轉過頭來對著路遠晨信誓旦旦的保證道，“我不會，我當然不會嫌棄葉語。”

“你聽見了嗎？”病床上的姑娘微微揚了揚下頜，“他說他不會嫌棄我，既然你們兩個人都說了這句話，那麼選擇相信誰，那就是我的事情了，路遠晨，我現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願意相信方嘉正的話。”

葉語這輩子直來直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最痛恨的就是說話拐彎抹角和總是說謊的人，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在經歷了婚禮上的那場爆炸之後，她漸漸變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那個樣子。

方嘉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瞭解，別說以後，估計紗布拆下來之後，他看見自己臉上滿是傷痕的樣子，可能會立馬拍拍屁股走人。

他們兩個人之間別談以後，可能連當下都熬不過去。

不過葉語並不介意，因為她根本一點兒也不在乎方嘉正，之所以聯合那個男人，為的就是想要將路遠晨從自己身邊逼走。

越是深愛一個人，就越不想讓那個人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現在，她的臉上還纏繞著紗布，那些駭人心絃的疤痕暫時被遮擋住了，可是……

當紗布拆掉之後，她該用什麼樣的臉面去面對自己最深愛的男人？

不，絕對不能讓路遠晨天天待在自己身邊了，懷著這樣的念頭，葉語給方嘉正發了一條簡訊，請求他幫助自己。

方嘉正對葉語本來就存有不甘心，如今聽見她讓他幫忙嗎，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葉語，你非要這樣對我？”人在痛苦至極的時候，是顧不了形象的，路遠晨邁開腳步迅速走到病床邊，伸出手緊緊拽住了床上姑娘的手腕。

“放開我……”葉語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用力掙扎著。

然而一個男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作為一個還沒有完完全全恢復力氣的弱女子，單憑著自己的力量，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將手腕從路遠晨手裡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