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司徒岸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越是容易害怕。這是太后剛才親手交予的物件,如果丟失,不能帶顧長明進入天牢還不算最嚴重的問題。太后到時候是要收回的,到時候該如何交代。
“鳳凰,你驚到司徒大人了,拿出來。”顧長明溫和的攤開手掌,小鳳凰乖巧的取出玉牌,雙手奉上,放入他的掌心。
這一刻,司徒岸殺人的心都有了!這是可以玩笑的行徑嗎!摸了太后的玉牌就是該死。
然而當著顧長明的面,司徒岸什麼都不能說,摸了摸鼻子,略為尷尬的咳嗽一聲道:“長明公子,玉牌交給侍衛。出來的時候,再來領走。”
顧長明見他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只當沒有發現異樣,將玉牌交予侍衛。侍衛仔細查驗過後,又轉交給身後的人,不知又拿到另一邊用盞特製的燈照了又照,才確認無疑,將三人放行。
司徒岸本來以為小鳳凰會被攔在外頭,畢竟太后沒有給誰這麼大的臉面過,把這塊玉牌拿來進出過天牢。看侍衛的樣子,別說是三個人了,大概來再多的人也一併可以放行的。
他對小鳳凰說不出的咬牙切齒,邊走邊側眼去看她。再想到太后今天當著此女的面說的那些話,他儘管不在現場,又哪裡能夠瞞得住他的耳目,太后應該算是另眼相看了。此女比那個柳竹雪的運氣要好得多。
暫時是得罪不起的,萬一太后追究起來,得不償失了。
小鳳凰何其敏銳,立時捕捉到司徒岸探究的目光。不但沒有迴避,反而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顧長明從旁將這些盡收眼底,見司徒岸的臉都綠了,沒有攔住小鳳凰的行為,也知道她故意如此,是為了替柳竹雪再出口惡氣。
一路安靜無聲,除了幾人的腳步聲。兩邊的牢中關了不少人,卻不像提刑司那樣,有人喊冤的,有人嘶叫的,全部都緘口不語,沉默中帶著絕望。大概是心知肚明,進了這裡怕是這輩子別想活著出去了。
顧長明一路沒有表現出來,在見到父親被關押的那間牢房時,還是忍不住動容,衝到了最前面,隔著兒臂粗的鐵桿,低聲呼道:“父親,父親,是我來了。”
顧武鐸依然一動不動,他的待遇不算太差,地上鋪著柔軟的織物,腦後還墊了個枕頭。但是他對顧長明幾人的出現沒有絲毫的反應,平躺在地,臉色祥和。
“父親。”顧長明一再堅持的喊了幾次,發急的問道,“我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太醫都來過了嗎!”
帶路的侍衛,可不比其他地方的獄卒,少見多怪的。這裡是天牢,任憑你是多大的官兒,多受寵的臣子,到了這裡變成一視同仁的階下之囚。因此對顧長明的問題不聞不問,似乎壓根沒聽見。
司徒岸在旁邊默不作聲,反而是小鳳凰上前一步,厲聲道:“我們幾人是用太后的令牌進來的,太后將為顧大人作保,帶他出天牢。這不過是時間前一步後一步的問題,顧大人是什麼脾氣,我相信不用多說,你們都很清楚了。”
顧武鐸在提刑司的綽號便是活閻王,幾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那個侍衛被小鳳凰說的臉上掛不住:“管是什麼人,在天牢都是一樣的。”
“天牢中的疑犯分兩種。”這一次是顧長明開口,他的聲音清冽如甘泉,彷彿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一種是出不去的,一種是可以出去的。他們在這裡是疑犯,出去以後都不是普通人。無論給誰留一條退路,也等於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天牢這樣的地方,想要行賄是做不通的,倒是小鳳凰的應變之語給了顧長明提示。既然拿了太后的令牌,權當是雞毛當令箭,能壓得住場子更好。
“我們知道這位是顧武鐸,沒有為難他的半分,他是自己暈厥過去的。”一開口都是大實話,侍衛大概也認同了顧長明的話,給人餘地,給己方便,“除了關押在這裡,一根手指頭沒有動過他,不信你們可以進去驗傷的。”
“我相信,有勞開個門讓我進去看看父親的情況。”顧長明退開一步,雙眸在天牢的陰暗中灼灼發光,朗如晨星,令人不敢直視。
那個侍衛本來還想要堅持一下的,雙腳不由自主的走向牢門,又自覺的摸出鑰匙,緩慢將牢門開啟:“按理說,你們雖然可以入內,也只可在外探視,不能接近疑犯,不過太醫來過都是手足無措的,他幾時能夠醒過來還真是說不好,家屬進去探視吧,只能進去一人。”
顧長明低聲道謝,矮身彎腰進了牢中,那個侍衛很快的重新把牢門給鎖上了。
小鳳凰頓時著急了:“他又不是疑犯,你怎麼……”忽而見到顧長明反手做了個手勢,她頓時明白了,這大概是天牢的規矩,生怕有人劫獄。她收了嘴,垂手退到一旁的陰影中,選擇與司徒岸保持一定的距離。
顧長明蹲下來,雙眸凝視著仿若是熟睡的父親,連太醫都來過一樣手足無措。父親的身體一貫健朗,否則不會隻身前往西夏,闖了西夏王的行宮,自由出入,毫髮無傷。連帶著回來之時,這樣千里奔波都不見疲態,怎麼會被關了幾天大牢,變成了這樣。
他左思右想不能平息,大致伸出手搭住父親的脈搏,奇怪的是脈相還算平和,更沒有中毒的跡象。如果是中毒,反而應該是太醫最容易診斷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