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明白了周玄業的意思,只怕等上面的人回過味兒來,就該重新來抓韓緒了,到時候一切就完了。
作為朋友,我們現在雖然幫不了韓梓桐,但她一直要保護的人,我們不能置之不理。當即,我從房間裡找了個包,打包了一些韓緒的東西,便跟著周玄業,打車離開。
為了防止上面的人查出韓緒的下落,我們也不敢住酒店,找了個不需要登記身份證的小旅館住了進去,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中午了。
韓緒這小子是享受慣了,還嫌棄旅館太簡陋。我氣的想抽他,心說這小子現在就是個麻煩,上面的人只要想找他,那要鋪開一張搜查網,簡直太容易了。而我和周玄業,在選擇帶韓緒跑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牽連進來了。
該死的,韓梓桐這次,真是把我們給坑到了。
這會兒正是中午,我們還沒吃午飯,雖然心急,但肚子裡唱起了空城計,也不能不管它,便在旅館旁邊的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炒菜。這小飯館環境不怎麼好,來這兒吃飯的都是外來打工的北漂,這會兒正是飯點,擠擠攘攘,很是嘈雜,也不方便說話。匆匆吃了三份盒飯,我和周玄業才回了旅館,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之前沒顧得上考慮帶走韓緒的後果,現在仔細一想,小區的監控器、再加上我們之前的身份監控,韓緒的突然失蹤,傻子才查不到和我們有關呢。該怎麼擺脫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韓緒送回去,放任他不管,可我們能這麼做嗎?
我覺得自己做不到,周玄業恐怕也做不到。
韓緒身上一直裸露著屍斑,索性這會兒是冬天,屍斑遮擋在衣服下,嚴嚴實實的,倒是看不出來,偶爾手腕處有一兩塊,正常人一看,也只會以為是淤青。
為了掩飾他身上的氣味兒,我們給他噴了香水兒,香的旅館的老闆娘都直皺眉,看我們三個大男人,香噴噴的來開房,而且還只開一間。估計老闆娘是想歪了,看我們的眼神別提多古怪了。
此刻,韓緒傻兮兮的,絲毫不識愁滋味,只知道嚷嚷著找姐姐。我和周玄業商量了一陣,覺得事情陷入了僵局,對著這個活死人,我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法,似乎是取出韓緒肚子裡的東西,交還給上面的人。這麼做雖然很窩囊,但這是無奈之舉,也是唯一的辦法。你說,遇到傅楠那種毒販子,那些商人,那些黑社會,我們好歹還能鬥一鬥。
但你怎麼和部隊鬥?怎麼和上面的人鬥?
自古以來,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官不與王顯。我們現在的情況,是直接民對上王了,除了避讓,別無他法。
可若真將韓緒肚子裡的東西拿了,他不就真死了?
韓梓桐冒此大險,盜了金人肚子裡的東西,只怕就是為了讓韓緒‘活’著。我們如今為了自己活命,為了能救她,將她的愛人推向死亡,只怕她不但不會感謝我們,反而還會憎恨我們。
思來想去,我覺得這法子行不通,便道:“周哥,我們就算把東西交給基地的人,可他們會不會像對付考古隊一樣殺人滅口?他們會放過我們,會放過梓桐嗎?而且……”我看了一邊在床上打滾,自得其樂的韓緒一眼,不忍道:“而且我真的下不去手……他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真的要剖開他的肚子,讓他死嗎?”
周玄業微微抿著唇,沉默不語,此刻他盤腿坐著,雙手搭在膝蓋上,目光則盯著自己的前方,顯然在內心做著掙扎。
約莫兩分鐘過後,周玄業開口了:“天顧,不管我們希不希望他死,他都已經是個死人了。”
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活死人,也是死人。”
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看著栩栩如生的韓緒,如果忽略他身上的惡臭和屍斑,根本看不出他是個死人。如果用一個死人,來換取三個活人的命,這種交易當然是划算的。
可,如果這個死人,還像活著一樣呢?
沉默著,周玄業繼續道:“活死人,本來就是不容於世的。我沒有聽說過有哪個活死人,最終是真的活下來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每一次有活死人出世,都面臨著被衛道人士誅滅的下場。我們今天能發現他活死人的身份,總一天,也會有其他人發現。梓桐這次,真的是做錯了,大錯特錯。”說到此處,他嘆息了一聲,神情惋惜。
我一時間也心情沉重,韓梓桐兩人,可謂歷經波折才在一起,甚至都不算真正的‘在一起’,明明是一對深愛的人,最終卻成為了姐弟,可現在,連姐弟也做不出了,直接陰陽相隔了。
此刻我眼前的韓緒,真的還是以前那個韓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