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單天鷹道:“正是!”
據單天鷹說,這兩個結伴而行的書生,當時因為半路上發生了一些口角,所以一個走在前,一個在後,前後相距七八丈。
這個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卻也足夠後面那人看清楚前面那人的情況。
他當時還有些奇怪,荒山當中竟然有堪比官道的路徑,結果前面的人突然就從眼前消失了。
因為賭氣的緣故,他並沒有立即追上前去檢視,只是待他走到近前的時候,才發現,原本看著平坦寬闊的路,竟然是一處斷崖!
而走在前面的那個書生,早已是墜落下去,屍骨無存。
明明是坦途,轉眼成了斷崖,他驚魂未定,心中驚懼不安,卻也不敢再往前走,連滾帶爬地就往回跑,一路跑下山,跑回了家鄉,連京城也不敢去了。
回到家之後,他更是將這件事情爛到了肚子裡,不敢吐露半個字出來,直到單天鷹追查,帶來那個書生的死訊,追查到他的頭上。
原本,那書生已經不抱活命的希望,畢竟當時兩個人剛發生口角,又是荒山野嶺的,只有這兩個人,他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可你卻相信那人的話了,不是嗎?”沈衣雪道,“所以,那個書生,也不需要殺人償命。”
單天鷹道:“古怪的事情見的多了,自然也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也就是說,他追查那個墜崖的書生之前,已經遇到過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單天鷹說,最一開始被掏去心肺的那個書生,傷口一看就不像是人為,更好像是某種野獸所為。而他,也的確在四周發現了一撮與屍體傷口處所留完全相同的,顏色赤紅,被幹涸的鮮血凝固起來的毛髮,只是卻不知是何種動物所留。
而在追查那落水書生死亡的過程當中,更是直接被一雙慘白的雙手扒上船舷,幾乎掀翻了船,讓他也落入水中。
“也就是說,絕大多數附近趕考的書生,都在半路出了事情,倖存的也打了退堂鼓,以至於最後趕到京城的,只有十幾個人?”沈衣雪問。
歷劫的神色仍舊是淡淡的,只是沈衣雪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焦慮;“所以呢?”
單天鷹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銳利,似乎要將歷劫看透:“所以,有些事情,閣下完全不必相瞞。比如說……”
他頓了一頓,將目光轉到沈衣雪臉上:“雪兒的問題。”
歷劫不動神色地上前半步,將沈衣雪擋在身後:“有何問題。”
單天鷹卻是不依不饒:“我與雪兒,已經有十八年未見。”
歷劫道:“你怎知眼前女子,就是你十八年未見的那個女子?”
“你!”單天鷹終於忍不住變了臉色,語氣中也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薄怒,“到了現在,你說我認錯了人?”
歷劫仍舊如同一潭靜水:“沒有。”
“你!”單天鷹心底的怒意終於被完全激起來,伸手按到了劍柄上。
沈衣雪一見二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只好上前打圓場,對單天鷹道:“他不是這個意思。”
然後又轉頭看向歷劫,低聲問:“真的不說?”
歷劫道:“他只是普通人。”
沈衣雪道:“可是你應當也聽得出來,事情已經牽涉到了普通人。”
然後又補充了一句:“粉蝶兒也是普通人。”
歷劫就垂下眼瞼,不說話了。
沈衣雪覺得,歷劫之所以不願對單天鷹多言,並非完全是因為不想講單天鷹這個普通人牽扯進來。他的態度,是突然之間就發生改變的。
她將方才的情景細細回想片刻,想到歷劫的態度突然改變,猛地醒悟過來,頓時抬頭驚訝地望向歷劫,哭笑不得中卻似乎又多了些甜膩。
原來,歷劫竟然也有如此幼稚和任性的時候!
如果不是因為沈衣雪的緣故,單天鷹堂堂一個親衛大將軍,又怎會紆尊降貴,浪費這許多唇舌來解釋?
不過他空有怒火,卻始終無法對沈衣雪發作,於是也就只能是壓抑著滿腹怒火問:“那他是何意?”
沈衣雪道:“他的話原也沒錯,我,本來就不再是當初的我。”
她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臉:“其實,少莊主心裡也是有數的,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