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田!快起來,一會兒縣裡的人來學校了,你快點兒跟我過去一趟。”一個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到了劉保田的耳朵裡。
不過此時的劉保田雖然皺了皺眉,但他卻依舊沒有從夢裡醒過來,但是淚水卻早就在不經意間打溼了枕頭。
劉保田做了一個很長、又很短的夢!
說這個夢很長,是因為在這個夢裡,他幾乎把他這一生所有重要而又關鍵的節點全都回顧了一遍。
說這個夢很短,是因為所有的畫面都是一瞬間,幾乎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到了下一個畫面。
在這個夢裡,劉保田經歷了父母的前後去世、經歷了自己高考落榜、經歷了復讀失敗愛人分別、經歷了結婚生子,等等等等。
而這個夢的前半段雖然也沒什麼精彩的地方,但夢的畫面確是彩色的!但是到了這個夢的後半段,所有的畫面都變了黑白色,而畫面的內容也全都是一些零散的、乏味的,甚至是苦悶的畫面。
總之,這個夢就像是用幻燈片播放了他平凡而又苦悶的一生。
電影放完了,整個世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而就在劉保田的意識越來越淡薄,甚至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就要被撕碎,整個人就要煙消雲散的時候,一隻大手卻突然拽住了他,而他也隨之有了知覺。
“保田,快點兒起來,一會兒真不趕趟了!”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傳來,而這一次劉保田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不過隨後,劉保田的瞳孔就迅速擴大,鬆弛的身體也就迅速緊繃起來,因為他竟然看到了已經去世了多年的爺爺——劉長河。
劉保田很早就沒了爸媽,而他出生的時候就沒見過他奶奶,所以劉長河就是劉保田最親的親人了。
劉長河是農村老師,所以小時候劉保田也就格外愛念書,這也就是為啥,他能夠在這個窮山村脫穎而出考上高中的原因。
只不過劉長河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所以當他再次出現在劉保田面前時,他下意識的就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死掉了。
不過他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劉長河就一邊扔過來一件嶄新的軍綠色外套,一邊說道:“保田啊,咱們村裡多少年都沒出過一個大學生了,你考不上不丟人!考上大學不也是為了去城裡工作嗎?你這次接班去了雲龍油田,以後就捧上了鐵飯碗,不比上大學差!快把新衣服穿上,過了今天你可就是國工了!”
劉長河說話的這個時候,劉保田也一臉茫然的打量著自己周圍的環境。
鋪著厚厚一層報紙土坑、滿牆的獎狀、躺在地上慵懶的大花貓,以及窗戶外面那顆長得茂盛的杏樹,這熟悉的畫面,一下子把劉保田從遊離中拉到了現實。
再加上劉長河的話,劉保田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兒,那就是他回到了1988年的那個夏天!那個他人生十字路口的關鍵節點!
1988年的這個夏天發生了幾件改變劉保田一生的大事兒。
第一件事兒就是,劉保田和村裡的宋興芳高考同時落榜。
劉保田所在的村子特別窮,而且想要上初中就得每天騎15公里去鎮上,所以當時村裡一大部分學生小學畢業後就輟學了,這其中除了他們的父母沒啥見識,更多的則是這些孩子都吃不了上學的苦。
即使有幾個堅持住的,最終在中考也都被刷了下來,所以整個村裡那一年也就只有劉保田和宋興芳考上了高中,而隨後倆人也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那個年代的人都早熟,再加上倆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所以高中那幾年,雖然他們倒是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不過彼此也都約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學,至於考上大學後要發生些什麼,大家雖然不說,但都心知肚明。
不過這一年倆人都落榜了!而且倆人的成績距離專科分數線都差了不幾分。
如果差的多了,他們也就死心了!但是就那麼幾分的差距,也讓倆人有了再讀一年的想法。
第二件事兒就是,明年劉長河就退休了,而他曾經的學生在縣裡當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所以他也託了關係幫著落榜的劉保田弄到了一個接班的名額。
什麼叫做接班?就是劉長河退下來,劉保田接上去!
這種接班,按理說劉保田應該留在村裡繼續當老師,但是劉長河這人有見識,他覺得劉保田要是留在村裡,這輩子也沒啥大出息!反倒是剛成立的雲龍油田機遇很多,所以他託了關係把劉保田送到了成立不久的雲龍油田。
只不過當年一心想要考大學的劉保田,他最終拒絕了這件事兒,從而失去了改變了自己命運的機會。
第三件事兒就是,劉保田和宋興芳在這個假期終於走到了一起,而且最終還偷嚐禁果。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第二年宋興芳考上了大專,而劉保田再次落榜,而沒過多久,這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按照後來劉保田對這事兒的評價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