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馮德志這一嘴流利的普通話,顯然跟四川沾不上半點兒關係。
“怎麼說呢?當你想法設法的想要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那麼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我最討厭別人問我家裡是哪兒的,所以我乾脆就把口音改成普通話,所以周圍人也就覺得我家就是本地的。”馮德志一臉自嘲的說道。
“不至於吧,馮哥你家裡條件不好?”劉保田問道。
“何止是不好啊!簡直是糟糕到了極點!我老家是四川農村的,四川那地方可不像東北,到處都是耕地!就算是再窮的地方也餓不到!我們老家那邊四周都是山,有點兒土地一年也長不出來啥啊!
當年我們村裡特別窮,而且家家戶戶都窮的叮噹響,當年我考上大學那會兒,整個村子裡都老鄉都過來祝賀,當時大家都覺得,我上了大學就是鯉魚躍龍門了!說真的,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馮德志笑著對劉保田道。
“80年代的大學生確實很牛,那會兒農村人識字的都不多,馮哥,你確實挺厲害的。”劉保田實話道。
“是啊,我上學那會兒,每天都得走20公里的山路,當時不少村裡的小孩,堅持不了兩年就都不念了!這條路我一走就是9年!後來到了縣裡讀高中的時候,我家供不起我讀書,就到處借錢給我湊學費,別人家也不富裕,到了過年的時候,來要賬的人能把我家門檻踏破了,而那些年我把這輩子見過的冷眼都見過了,所以我這輩子,最怕和別人說我家是哪裡人!”馮德志喝了口酒,繼續自言自語道。
此時屋裡的氛圍就有些糟糕了,而劉保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了。
而馮德志這會兒繼續說道:“我是你的師哥,我也是油專的學生!不過我來油專那年,油專剛成立,而且來油專唸書的都是五湖四海的人,不像現在一半以上的都是油田子女!那會兒油田專業不好,大家都知道畢業以後打野外,那會兒大家都把油田工人叫做“油大頭”!
所以家裡條件好點兒的都不來這兒!不過咱們學校有補助,上學不花錢就算了,而且吃飯還不花錢,再加上大家條件都不好,所以大學那幾年我倒是過的挺開心的!”
馮德志笑著說道。
“馮哥,你也挺不容易的,現在總算是熬出來了。”劉保田感慨道。
雖然馮德志就是個科級幹部,他也沒啥大油水,但畢竟油田的待遇還不錯,而且馮德志的物件好像在生產單位工作,所以倆人都上班,這小日子肯定過的不錯。
“是啊,現在是不錯了!我剛上班那會兒啊,我不但得管我老家的父母,還得養我妹妹,所以別人早都結婚了,我都不敢結婚啊!因為我掙的錢全都給老家人了!我這樣的人誰敢嫁啊?
後來啊,你嫂子的爸媽相中我了,人家也沒嫌我窮,所以我們倆也就結婚了!這幾年,我爸媽相繼去世了,我妹子也上班了,日子總算是好過了。”馮德志繼續道。
劉保田不知道今天馮德志為啥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自己的事兒,而且還都是一些關於家庭的私事兒。
雖然劉保田和馮德志關係也算熟悉了,但倆人還沒到這種無話不談的地步。再加上馮德志本來就是一個很圓滑、平日裡說話滴水不漏的人,所以劉保田就想不通,今天的馮德志到底怎麼了。
不過劉保田到也沒表現出來啥,而是一直聽著馮德志講著他過去的事兒。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遺憾的是什麼嗎?”劉保田還沒等想明白呢,馮德志卻反問劉保田道。
“啥啊?”劉保田接道。
“我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我沒和我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當然我媳婦也不喜歡我!或者說,我倆當時的結合,就是無路可選了,隨便找個人結婚了。
我家裡條件不好,有個有工作的、家境還算可以的女人看上我,我就滿意了!我媳婦長得胖、學歷低,能找個念過大學的,她也就知足了。
這麼說吧,我倆這輩子啊,就是湊合過,有了孩子就當哥們處了。”馮德志笑著說道。
馮德志說這話的時候,他雖然嘴上是笑呵呵的,但表情卻帶著無限的遺憾!而劉保田這會兒也陷入了沉思,因為他也想起了前世自己的婚姻。
和馮德志一樣,他也是找了一個能湊合過,但各方面都不盡人意的女人過了一輩子。
其實不僅僅是這個年代,無論哪個年代都是如此!
真正能和自己喜歡,並且對方也喜歡自己的人結婚,這才是少數!而絕大多數的人,他們的婚姻不過就是年紀到了必須得結婚了,找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湊合得了。
而馮德志這番話,也算是徹底拉進了倆人之間的距離。
“哥,那你就沒有喜歡過的女孩?”劉保田好奇道。
“有,怎麼沒有啊!我在油專那會兒是班長,我班裡有一個小女孩長得特漂亮,而且家裡條件不錯,人家就相中我了!那會兒小丫頭看我吃不飽,經常給我帶好吃的!而且她唱歌還特別好聽,她唱的那首《野百合也有春天》我現在閉著眼睛還能哼出來呢!
但我當時自卑啊,這事兒我就裝糊塗了!後來這女孩還真就嫁的不錯,前段時間我還看到人家了呢,這女孩長得還那麼漂亮!”馮德志眉飛色舞的說道。
不過說著說著,馮德志也就嘆了口氣,表情也隨之落寞下來。
“哥,你年紀也不小了,孩子也有了,你怎的麼還有啥歪心思啊?”劉保田這時候倒是開起了玩笑。
“想啥呢啊!我現在在單位壓力大,小兄弟都快站不起來了,給我個女的,我也弄不了啊,我充其量就是有賊心沒賊膽了!我說這些話都是給你聽呢!”馮德志笑著說道。
“說給我聽?啥意思?”劉保田一臉悶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