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並不存在絕對公平。比如說你爸爸是集團老總，他會讓你從基層保安開始做起嗎？顯然不會。

在古代更是如此。在倆晉，世族和庶族是完全不同的倆個世界。

出生在庶族，如果沒有志向，想安心地當個小地主，一輩子或許會碌碌無為，但也能過得不錯。如果你有上進心。首先，你需要先把你的名聲刷出來，比如孝敬父母，關愛友鄰等等。最好是結交一幫好友幫你刷名聲。當然如果有世族好友那就更好了，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才情非常高，而那個世族子弟有些異類。

名聲有了之後，如果想要爬得更快，則需要傍上本地有名的世族。不然縣中中正評等級的時候，你很有可能不會高。當然傍上了也不會高到哪裡去。畢竟名額有限，前面的都已經被預定好了。

之後，等幾個月，郡中的中正也會評下來，至於州中的想都不要想。郡中評下來的一般為中品，下品。至於上品想都別想。哪怕你被哪個大人物看上了，出生庶族的你決定了你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上品的。

然後，你就可以出仕了，不過官職很低。如果你上進心很高，再加上你的才能不低，與周圍同事上司關係好。混個幾十年大概能到縣令的位置，或者偏僻地方的郡中大吏。沒錯！你努力了幾十年最終也就只能到達這個位置，這就是你的上限。而且還要少出錯，沒犯大事。至於為什麼呢？因為你是濁官，你是庶族。(有些小世族也會如此，不過要比庶族好些。

但如果你是世族就不一樣了，特別是門閥。只要不犯渾，不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幾乎在家裡等著就能評上上品。名聲什麼的，都會有人幫裡刷的。

出仕後，起點就是縣令，郡中大吏。每天劃劃水，打打卡，熬熬資歷，就能升官。有些大世族甚至連划水都不需要。每天就帶著家妓出去遨遊，訪友。做了幾年的官連自己做什麼都不清楚。這就是東晉的上層們，也就是所謂的清官。

至於連庶族都不如的鄉民，那就更不用提了。在世族老爺們眼裡估計與家禽沒什麼倆樣。

……

與其他屯田卒相比，於預是幸運的。因為他有一個擔任練兵官的義父。範永成為練兵官後，受到了劉夜的優待，不但連升了好幾級，全家也都搬進了北鄉里，而且非常靠近鄉君府。而作為範永剛認的乾兒子。於預也沾了不少光，直接頂替了範永的位置，成為了夥長。不僅如此，經歷鮮血禮的於預還得到了軍訓的資格。如果能透過，就能成為武卒。

不過靠關係成為夥長的於預並沒有自大起來。反而非常嚴謹，也不憑關係壓人，做事更是踏踏實實的。贏得了不少人的尊敬和贊同。

由於近一個月來，屯田奴的數量暴增。屯田奴司的人手不夠。所以臨時徵調了不少屯田卒作為臨時司卒。於預這個夥也在其中。

晌午，已到五月的西鄉漸漸地開始熱了起來。“體恤”屯田奴的劉夜臨時增加了午休時間。

樹蔭旁，客串司卒的屯田卒們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由於要看守屯田奴們，他們並不能睡覺。閒來無事地開始瞎聊起來。當然作為夥長的於預有些優待。此時的他正靠在一顆大樹旁假寐起來。

“聽說了嗎？主君家的二郎君打算娶範練兵官家的女公子，也就是咱們夥長的義妹。”一名屯田卒小聲道。

“怎麼可能，範練兵官家的女公子雖然不錯，但她畢竟不是世族。”另一名屯田卒說道。

世庶有別，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就連這些底層人物都明白。

“可不是嗎？據說大郎君特地從石堡趕回來，把二郎君給狠狠地罵了一頓。”第一個武卒繼續道。

“這事俺也聽說了，據說倆位郎君大吵了一架。如不是主君攔著，倆位郎君當場就要斷絕兄弟關係了。”

“這麼狠？”

“是的，可是主君的態度非常奇怪。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反對。”

“如果這事能成就好了。以前雖然範練兵官很少說話，但他人卻挺好的。”

“我也這麼覺得。如果能成，咋們夥長不也就能和主君扯上關係了嗎？說不定咱哥倆也能沾沾光。”

“是極，是極。”

……

跟這哥倆不同，此時的於預心情可不怎麼好。

昨天晚上，他被義父範永邀請前去喝酒。從中得知了不少詳細的事情。

原來劉夜的小妻子楊盈蘿莉平時因為沒有什麼同齡人相陪而感到十分孤獨。十分憐愛自家小妻子的劉夜知道了之後，生怕自家的小妻子得了憂鬱症。特地將範永家安排到了鄉君府附近。因為範永家的倆位女公子和自家的小妻子年齡相似。可以在自己不在時好好陪陪自家的小妻子。

範永雖然是個粗人，但他當初搶來的媳婦可是正經的世族女子。範永的媳婦家教非常好，這倆位女公子也深得她的真傳。

倆位女公子都知書達理，性情溫和，和自家的小妻子非常合得來。一來二回就成了閨蜜。因此這倆位女公子也就經常出入鄉君府。可鄉君府住的可不只有劉夜一個男人。於是在某天，“小公瑾”劉明和其中一位名蘭的女公子相遇了。然後一見鍾情。沒過幾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壞就壞在這兒，雖然範蘭的母親是世族。但範永可不是。如果劉明娶範蘭當如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劉明鐵了心地要娶範蘭當正夫人。

世庶有別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劉明娶了範蘭，那麼不僅劉明自身要一輩子揹負恥辱。整個淮南劉氏也會跟著蒙羞。在當時如果世族嫡系子弟娶了庶族，那絕對是自甘墮落的行為。仕途也就基本上毀了。而且還要被其他世族子弟嘲笑終生。

所以當劉明他的哥劉武聽到這個訊息後。能夠堅持數年戍守石堡而不動的劉武竟然直接把指揮權扔給了劉石，連夜返回。一到鄉君府，就直接把劉明罵了個狗血淋頭。後來劉明嘴犟，回了幾句。火爆脾氣的劉武不僅直接動起了手。並且當場還要斷絕兄弟關係。這件事在當時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

範永找於預也就是因為這件事。雖然暫時被主君壓下來了。但範永的心情非常不好。想找個人陪著醉一宿。

於預還記得那晚，一直堅韌的範永流淚了。他非常自責，打嗎自己沒用。連女兒的幸福都幫不了忙，自己對不起亡妻。

於預聽了也不好受，早年失去雙親的他，早就把範永家的二個女兒當成了自己的妹妹。可現在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炎熱的午間很快過去了，假寐的於預夥長也睜開了眼。看著手中嶄新的環首刀。於預喃喃道：如果義父和俺能立下大功，大郎君就不會這麼阻撓二郎君和蘭妹的婚事了。不過現在俺還得先成為武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