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洗白宜早不宜晚
唯一的不諧,來自於魏蔓蔓。
本次摸底考試,九班總分第二也是一名男生,恰是魏蔓蔓的後桌。魏蔓蔓前桌是年級第三、班級第一的魏東生,後桌是年級第二十二、班級第二。環視一圈,她的同桌、前桌、前桌的同桌、後桌、後桌的同桌,都比她成績好,簡直鬱悶死了。魏蔓蔓舉著中性筆,咬牙切齒髮誓,未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必須甩掉倒數第一的恥辱。
可惜,決心來的快,去的也快。
週一熬到週五,魏蔓蔓就洩了氣,前身無精打采攤向課桌:“這周大星期哎,魏東生,明天唱歌去吧?”
魏東生逗她說:“不是說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
魏蔓蔓無動於衷,嘆氣說:“算了,倒數第一就倒數第一吧,這學習啊,命中與我八字不合啊。”
魏東與魏蔓蔓聊會兒,卻拒絕了她的邀請:“這周大星期,我要回家。”
魏東生攜三十年記憶重生至今,中秋節假沒有回家,國慶節假沒有回家,本次月底大星期再不回家,魏爸魏媽肯定跑過來瞧瞧孩子怎麼了。為了避免魏爸魏媽提前發現遊戲工作室的存在,魏東生必須回家一趟彙報近況。
魏東生老家和吳平一高頗有一段距離,通常有兩條路線,一條經梁祝鄉,總路途近,卻需要倒兩趟車;一條經盤陽市,倒一趟車,總路途卻遠了許多,加上轉車時間,縣際客運班車約有兩小時路程。縣際客運班車次數少,時間也不規律,等起來非常麻煩,所以魏東生慣例選擇繞道盤陽市回家。走這條路,時間非常趕,週五放課匆匆忙忙趕往吳平縣客運站,顛簸一路回到家,天色已經昏黑。
魏媽已經歇下,聽到敲門聲,摸索摁亮電燈泡:“東生,這周大星期啊?”
魏東生隔著鐵門回答:“嗯。”
門開,魏媽面龐映入眼簾。魏媽真實年齡才三十餘歲,可經年辛勤忙碌田間農活,風吹糙了面板,日曬黑臉頰,看起來好似五十餘歲。魏媽開鎖,放魏東生進院,旋即走向東屋廚房:“我去做飯。”
魏東生不願魏媽辛苦,扯住魏媽:“回來前,我已經吃過飯了。”
魏媽:“真吃過了?”
魏東生:“真吃過了。”
魏媽停止做飯想法:“好,那就不做飯了。累了一天,你去歇著吧。”
走到正屋,迎面撲來濃郁的刺鼻的廉價酒水味道。回憶浮上心頭,魏東生無奈嘆氣:“我爸又喝醉了?”
魏媽顯然滿腔怒意,怨罵說:“怎麼不喝死他!”
2002年之際,魏爸在村委會工作,司職最普通的委員。呵呵,這樣說起來,魏東生還是村二代呢。可惜,魏東生老家不是沿海富裕村落,也不是毗鄰城市的郊區,全村上下沒有半點兒油水。最簡單例子,魏爸在村委會的委員職位,每月應有一百餘元補貼,可這補貼從未足額到手一次,村委會已經累積欠賬魏爸三千餘元補貼。這筆白條欠賬,就像天邊的雲彩,毫無希望可言,因為村委會的爛賬呆賬欠賬不計其數,村支書、村主任的應得補貼同樣是一堆白條欠賬。
沒錢歸沒錢,卻擋不住村委會吃吃喝喝。今兒在這裡喝酒,明兒去那裡喝酒,你問喝酒的錢哪裡來?白條賒欠啊。酒足飯飽,丟一張白條,堆在村委會爛賬裡。附近的小飯店,因為不敢拒收白條,好幾家虧本經營至破產。
魏爸現在就這狀態,自欺欺人覺得大口喝酒就能團結同事,可最後喝傷了身體,他也沒能為家鄉辦成什麼事兒。數年之後,為了籌集魏東生大學學費,魏爸悶悶辭職北上燕京,寄人籬下做農民工,戒了酒,戒了煙,也結束了他的村委會夢想。魏爸的未來人生軌跡,到底是家庭的喜劇,還是家庭的悲劇,魏東生一時半會兒很難說清。
一夜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