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裡頭燒著銀絲炭,即使身處嚴冬依舊不帶半分寒意,許清靈穿了一身水紅色的絲綢罩衣,髮間紅寶石滴珠步搖輕輕晃了晃,雪膚烏髮,晃的人眼睛疼。
吳夫人渾身僵硬的坐在了許清靈對面,端起茶盞的那隻手都忍不住輕輕打晃,好在許清靈沒有賣關子,喝了一口嫩綠的茶湯後,便直接開門見山道:“今日叫夫人過來,實則是有一事相求。”
聽到“求”這個字,吳夫人嚇得一哆嗦,口中直道不敢當,她臉上撲著厚厚的一層脂粉,此刻噗噗的往下掉,配上那副倉皇的神情,還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聽說令公子要娶妻了?“
吳母心裡咯噔一聲,支支吾吾的應了。
“娶妻是好事,但婚姻大事可萬萬不能馬虎,人選必須得好好相看相看,夫人怕是不知,林盼兒先前曾經嫁過一回,她嫁的那人便是新科狀元齊川,也是輕靈的未婚夫婿……”
“這……”吳母嚇得直嚥唾沫,即使此刻眼前的這位許小姐說話輕聲細氣,眉眼間帶著三分笑意,但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份,就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她處處賠著小心,暗罵林盼兒是個攪家精,現在將整個吳家給拖累了。
“小姐,民婦實在不知林盼兒曾經與狀元郎有過一段,像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是萬萬入不得我們吳家的門兒……”
“這話說的就不對了。”
許清靈輕一擺手,用繡了翠竹的錦帕按了按嘴角,在吳母不解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人肯定是你們吳家的,不過既然婚書還沒有送過去,適當改動幾筆也是成的,像林盼兒那種女子,當個妾室就算抬舉她了,實在不堪為正妻,不過她費了好大力氣才能相看到你家公子,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她生的美貌,雖然品行不端,但將來娶個規矩的正房夫人壓著,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就算一開始吳母不明白許清靈的意思,聽到現在也琢磨出了一二分,因為林盼兒之前嫁過狀元郎,這位許小姐是個心眼兒小的,咽不下這口氣,這才變著法的折騰林盼兒,讓她由妻變妾,一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
見許清靈如此心狠,又得罪不起這位矜貴的主兒,吳母哪有不應的道理?腆著臉連連稱是,最後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賞賜,被馬車送回吳家時,身上冒出來的冷汗都把褻衣給打溼了,風一吹那股寒意從骨頭縫兒裡透出來,讓她臉色青白頭重腳輕的進了屋。
娶妻改為納妾這種事情,吳母一個人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她心頭驚慌失措,將此事原原本本的跟吳老爺說了,夫妻兩個商量一番,又讓丫鬟將吳庸叫了過來,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吳老爺摸著短鬚,看著身形玉立面容清俊的兒子,問:“此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眉頭緊皺,吳庸的咬緊牙關面色怒意根本遮掩不住,惱恨道:“既然是相府千金的吩咐,咱家自然不能違拗,更何況兒子將來還要入朝為官,現在只不過委屈盼兒一陣,等到許小姐將此事忘到腦後,再將人哄回來也不遲……”
見兒子想的通透,沒有因為一個女人就誤了自己的前程,吳老爺心中十分滿意,面上不由露出幾分來:“你喜歡那林盼兒也無妨,雖然是妾,但也是一直呆在咱家裡的,人都進門了她再鬧也沒有任何用處,況且不過是個女人,你疼寵無妨,切莫讓她懷了身子,否則許小姐折騰的可就成了咱們吳家的骨血……”
“孩兒明白。”
吳庸說這話時,腦海中浮現出林盼兒嬌美柔嫩的小臉兒,心中不免有些愧對,不過他們吳家只是小門小戶,根本不敢得罪了相府千金,盼兒性情那般柔婉和順,想來也能諒解一二。
盼兒並不知道吳母已經見過了許清靈,此刻她提起十二分的心思,仔細跟著林氏認字,盼兒的年紀雖大,之前還渾渾噩噩的傻了十幾年,但自打恢復後,腦筋變得比先前靈活許多,林氏一天教幾十個字,盼兒仔細記了後,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見女兒學得快,林氏忍不住教的再多些,畢竟吳家都使了媒人來,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就會定下成親的日子,等到嫁到林家後,再想學點東西怕是沒那麼容易,林氏心疼女兒,不想讓盼兒被吳家人看輕,這才琢磨著教她讀書習字。
拿了林氏寫在紙上的字往房裡走,盼兒低著頭推開門,直接坐到桌前,自顧自的伸手將桌上的蜜罐子開啟,倒了一碗溫水,舀了些花蜜出來,再在裡頭加了些靈泉水,輕輕攪拌開來,邊喝邊看,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滿是認真,不肯懈怠分毫,紅潤小嘴兒一開一合,低聲念著,生怕自己記錯了。
昨日盼兒學了自己跟林氏的名兒,因為馬上要嫁到吳家,今日紙上寫的就是“吳庸”二字,庸字比劃要稍微多些,盼兒雖能認出來,下筆時卻將字寫得歪歪扭扭,難看極了。
她心裡不由有些洩氣,一把將狼毫筆直接撂在桌上,軟毛處吸滿了墨汁,此刻一甩就甩在了盼兒胸口處,她今日穿的衣裳也是新做的,若是髒了的話怕是不好洗,趕忙伸手將小巧盤扣解開,顧不得身上只穿了一件水紅色的肚兜兒,手裡拿著小襖走到水盆前,用胰子仔細揉搓了一陣兒,等到小襖上的墨跡搓洗乾淨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屋外寒風凜冽如刀呼呼作響,屋裡雖然燒了炕,但還是有些冷,她忍不住抱著臂抖了抖,剛想爬上床鑽進被中,就看到門外一道黑影閃過。
盼兒也是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先前她跟林氏先後都遭了暗算,要是今日再有歹人過來,恐怕就沒人能救的了她了,心裡轉過此種想法,盼兒在房中看了看,別的東西都不合適,只有漿洗衣裳時的棒槌最為稱手,她將棒槌緊緊握在手裡,在那人從外將門開啟時,使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往下砸,卻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因為力氣用的不小,盼兒只覺得骨頭好像斷了般,大眼兒中蒙上一層水霧,再也拿不住棒槌,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看清了來人的臉,盼兒驚得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一股冷意從骨縫兒中彌散開來,讓她面上血色盡褪,整個人蒼白的很。
男人身上穿著並不很厚的棉袍,因為身形十分高大,筋肉竟然將棉袍撐得規規整整,尤其是肩頸那處,即使他一動未動,那股爆發力也可想而知。
見女人疼的掉淚,褚良虎目中露出絲嘲諷,鬆手後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女子閨房之中,輕車熟路好像來到自家裡般,半點兒也不顧及盼兒訂親之事。
整間榮安坊都是自家的,外頭自然不會有別人,但盼兒仍如同心虛的小賊般,抻頭出去看了看,確定無一人瞧見了褚良後,這才仔細將門給闔上,轉頭怒瞪著坐在桌邊的高大男子,紅唇一開一合道:“先前你明明說過,再也不會來找我……“
褚良掀唇冷笑,滿布糙繭的大掌將桌面上薄薄的紙捏了起來,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吳庸“二字,雖寫得不好,但也足夠讓男人的理智被胸臆間燃起的熊熊怒火焚燒殆盡。
“怎麼?你嫁人了就打算把老情人給忘了?“
一雙黑眸寒光如電,直直落在盼兒身上,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般,雙腿如陷入泥潭中,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只能任由男人一步步逼近,用堅硬如鐵的胸膛從後摟著她,粗糙手指狠狠的捏住了女人的下顎,又磨又疼將那處白皙皮肉掐的青紫。
即使這樣,褚良眼中仍舊沒有半分憐惜,既然眼前這個女子都能如此無情,說嫁就嫁,看來也是心硬如鐵之輩,哪裡還需要他來可憐?
“為何不開口?”男人低著頭,他比盼兒足足高出了一頭,女人此刻只到他肩膀處,熱氣噴灑在後頸連帶著耳廓的一片面板,平日裡那處嫩肉甚少觸及,自然比別處敏感些,滾燙的薄唇以及挺翹的鼻尖似有若無的貼在了盼兒的肩頸處,那股麻癢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下,下意識的掙扎開來,偏男人的手環的極緊,她就算使出全身力氣,也如同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根本不能挪動分毫。
眼見雪白脖頸逐漸染上一層緋色,那淡淡的紅如同花瓣般,比起胭脂還要生嫩幾分,看起來十分可口,褚良眸光如同深井般,越發不可測,在盼兒驚恐的神情中,對著那處嫩肉,狠狠的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