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臉上露出絲猶疑,她的確是住在姑母家裡,不過沒住幾日便直接走了,連那兩個表哥也沒見過幾回,仔細打量著那張臉,倒是有些印象。
“富貴表哥?”
李富貴趕忙應了,指了指自己的腿,臉色慘白道:“我不就是想跟小外甥親香親香,這莊子裡的人未免太兇悍了些,竟然還養了野狼跟藏獒,我都快去了半條命……”
邊說著,李富貴邊用眼神瞟著盼兒,柳氏的臉生的秀氣,即使生了兩個孩子,現在比出嫁前豐腴幾分,看著也是五官端正的,但這位表哥估摸著也是二十出頭,長相卻不怎麼好,賊眉鼠眼,一雙招子自上而下的打量著盼兒,死死盯著飽滿豐潤的胸脯,實在是個不懂規矩的。
廢莊裡的佃戶不少,但盼兒卻從來沒見過像李富貴這麼無恥粗鄙的男人,氣的麵皮漲紅,渾身直打哆嗦。
褚良眯了眯眼,拍了拍狼牙的腦袋,獒犬就跟瘋了似的,猛地躥了出來,狠狠的往李富貴身上撲,照著這人的頭臉啃去。
眼見著藏獒的血盆大口就在眼前,李富貴嚇得肝膽欲裂,兩條腿直打擺子,只聽淅瀝瀝一陣水聲,這人竟然被嚇得尿了,一股尿騷味兒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即使覺得這個表哥實在腌臢的很,但到底也是自家親戚,柳氏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了性命,羞愧的衝著盼兒道:“夫人,我表哥是個混的,衝撞了您,還請您饒過他這一回,下次絕不會再犯了……”
狼牙並沒有下狠口,但爪子卻利的很,把李富貴整張臉都給抓出了幾道血痕,鬢髮散亂,比起街邊的乞丐都顯得狼狽。
“狼牙,回來吧。”
盼兒心裡頭不怎麼舒坦,不過柳氏都求到面前了,她也不好說別的。
兇惡的獒犬直接衝李富貴身上跳了起來,幾步衝到女主人身邊,用發硬的鼻頭蹭著盼兒的手,黑黝黝的眼珠子裡滿是討好之色,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哼唧聲,明明這大狗都已經四五歲了,還衝著盼兒撒嬌,想要討些靈泉水喝喝。
既然李富貴真是柳氏的表哥,都是他們自家的事,盼兒也管不了那麼多,臨回院子之前叮囑一句:“廢莊裡不能留外人,你表哥傷勢也不輕,包紮一下便送回京城吧,找個醫館瞧一瞧。”
說完,盼兒看了欒玉一眼,這丫頭也是個心思細密的,直接從腰間的荷包裡掏出了幾塊散碎銀子交給了柳氏。
“我的腿都被咬斷了,夫人怎麼才給這麼點銀子?我要五十兩、不、一百兩!”
李富貴伸出手掌,反覆比劃了一下,滿臉的貪婪之色,根本都遮掩不住了。
柳氏氣的死死咬牙,恨不得直接搗住李富貴的嘴,她怎麼也沒想到表哥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得罪了夫人不算,竟然還想著訛銀子,只是無恥之極!
“住口!”柳氏低喊了一句,轉過身子,強擠出一絲笑,眼中滿是歉意,衝著盼兒道:“夫人,您先回去歇息吧,今日給您添了麻煩,小婦人馬上就把人送走,絕不會在莊子中多留……”
柳氏是個好的,盼兒也不願把話說的太難聽,眼見著婦人急的滿頭大汗,她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藕臂挽著褚良的胳膊,拉著人往院子走了,而獒犬跟狼一顛一顛的跟在後頭,沒走幾步還回過頭來,衝著李富貴呲牙。
男人也是個畏畏縮縮的性子,方才又被狠狠咬了一通,此刻早就嚇破了膽,一看到那兩隻畜生,嚇得渾身都在打哆嗦。
柳氏只是個婦人,自然是扶不動李富貴的,無奈之下,柳氏只能把看著林子的柳高給叫過來,柳高是柳氏的男人,也是知道李家人的,小跑著過來一瞧,看到如同死豬般癱倒在地、發出陣陣嚎叫的李富貴,心裡頭不免升起了幾分厭惡,不過到底也是柳氏的孃家人,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李富貴一見到柳高,趕忙罵道:“你還真是個沒眼力見兒的,還不快把我扶起來,待會死了你心裡就舒坦了!”
柳高也是個老實人,看著李富貴吭哧吭哧好半天沒爬起來,直接蹲下身,將人背在背上,回了自己個兒家裡頭。
莊子裡先前來了個鬍子花白的老大夫,聽說醫術好的很,不過是將軍帶來的,普通的佃戶也不敢去勞煩神醫,倒是周莊頭主動去討了些常用的傷藥回來,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先把李富貴的傷口擦洗乾淨,用塗了金瘡藥粉,黝黑的小腿上滿是腿毛,再加上乾涸的血跡,實在是不堪入目。
柳高把柳氏推到裡屋,自己把李富貴的傷口給處理了,即使他是柳氏的親表哥,但到底也成了親生了娃兒,哪能隨便碰外男的身子?不想讓媳婦為難,柳高便只能親自動手,好容易將傷口包紮上,柳氏也給小的餵了奶出來,小聲道:
“夫人不讓富貴表哥在莊子裡過夜,你去找周莊頭問問,能不能弄輛板車把他送回京裡。”
李富貴一聽這話就不幹了,扯著嗓子道:“我不走!就不走,都被狼崽子咬成這副德行了,竟然還趕我走,你們夫妻兩個究竟有沒有良心?”
柳氏滿臉為難,無措的看著自家男人,急的連連跺腳。
最後還是柳高拍板,皮笑肉不笑道:“大舅哥,不是我們不想留你,而是莊子裡不歸我們夫妻管,先把你送回京城,找一家不錯的醫館診治,你也是被野狼跟獒犬咬的,萬一它們身上不乾不淨的帶了什麼病症,治不好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被這麼一說,李富貴打了個激靈,心裡頭雖然還不想走,但卻拗不過柳高,最後陰瘮瘮的往屋裡瞅了一眼,粗聲粗氣的被男人攙扶著,坐上了板車,從莊子裡離開了。
盼兒夫妻倆倒是不清楚柳氏家中的事情,她回了屋之後,繼續把衣裳歸攏整齊,褚良便在邊上道:“都說了不必回去,你幹嘛非這麼心急?”
手裡的動作停下,小媳婦清凌凌的眼神落在男人臉上,哼了一聲:“要不就把小寶接過來,要不就回侯府,將軍又何必非要將我們兩個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