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灰白色的石皮一點點剝落下去,那塊翡翠原石赤.裸.裸地呈現在眾人眼前,即使原石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和打磨,那種鮮嫩欲滴的色澤讓盼兒移不開眼。
這塊翡翠個頭不小,足足有兩個拳頭那般大,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看著面前的好東西,李師傅呼吸都急促了許多,他將翡翠放在桌上,嚥了嚥唾沫,聲音沙啞道:
“夫人,小的這輩子經手了不知多少塊原石,從來沒見過玻璃種的帝王綠,如今將這等稀罕物開出來了,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屋裡頭除了盼兒主僕之外,剩下的都是賭石坊的夥計,這些年紀輕輕的漢子看到帝王綠,一個個眼珠子都轉不動了,面上露出幾分貪婪之色,好在這幫人腦袋裡還存有幾分理智,知道眼前的將軍夫人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就算帝王綠再好,拿著銀錢也得有命花才行。
盼兒掃也不掃那些夥計半眼,她緩緩走到桌前,細膩指尖輕輕從翡翠上頭拂過,身後的欒玉上前一步,小聲道:“夫人,咱們要不要先回去?這塊帝王綠實在是太珍貴了,留在鋪子中怕是有些不妥……”
聽到這話,盼兒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也好。”
說著,她讓夥計取來了木匣,在盒中鋪著一層柔軟的細棉布,小心翼翼地將帝王綠放在裡頭,神情中帶著謹慎,生怕自己將翡翠磕著碰著了。
又挑出了幾塊品相不錯的毛料,盼兒剛打算從賭石坊中離開,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怎麼了?”懷裡頭抱著沉甸甸的木匣,盼兒站在樓梯口,聽到底下的動靜,一時間沒敢往外走。
周莊頭飛快地跑下樓,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了一絲古怪之色,小聲道:
“那個叫盧仁的書生,剛剛吐血昏迷了。”
“怎麼會?”盼兒有些懷疑的看著周莊頭,她不久前才見到盧仁,那書生的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身子骨明顯不差,為何會突然吐血昏迷?
抹了一把臉,周莊頭解釋道:“盧仁先前在鋪子裡賺了些銀子,之後便日日都過來一趟,一開始贏的多輸的少,最近他賭的大,買的都是五十兩一塊的毛料,即便手中有些積蓄,也經不起這麼折騰,他選中的石料開出來了一塊豆種翡翠,只有手指頭那麼大,連半兩銀子都賣不上,約莫這人是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一時間鬱結於心,才會吐血昏迷。”
“把人送到醫館中,好好診治,無論如何都得保住盧仁的性命,否則傳出去也會影響咱們賭石坊的名聲。”
盼兒坐著馬車離開之後,掌櫃的馬上派了李家兄弟將盧仁送到了醫館。
李家兄弟都是李師傅的孫子,一個叫李大山,一個叫李小山,兄弟倆生的高大健壯,抬著昏迷不醒的盧仁一路小跑,跑過了兩條街,去了京裡頭最出名的寶和堂。
“大夫!快來救人!”
李大山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將盧仁放在床板上。
鬍子花白的老大夫走到近前,看著男人蒼白的臉色,開始給他診脈。
“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病症,這位公子到底年輕,底子不差,病症雖然來的又急又兇,但只要好好將養著身體,情緒不要有太大的起伏,便沒有什麼大礙。”
說話間,老大夫在紙上寫下了藥方,讓藥童幫忙抓了藥,李大山從懷裡掏了銀錢給他,之後便四處打聽著,好不容易才問清楚了盧家的位置,便揹著盧仁往盧家的方向走。
老舊的門板被敲得砰砰作響,盧母也不是什麼好性兒,嘴裡頭罵罵咧咧的走過來:“敲什麼敲?我又不是聾子!”
木栓被開啟,盧母先看到一臉兇相的李大山,身上那股囂張的氣焰立刻就收斂了,之後她又掃見趴在李大山背後的盧仁,見著兒子雙目緊閉面如金紙,盧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貓似的,嗷的叫了一聲。
“我的兒,哪個殺千刀的把你弄成這樣?我們孤兒寡母活在世上,日子過的本就艱難,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做出這種惡事?”
眼見著盧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李家兄弟兩個只覺得耳朵生疼,他們將盧仁帶到院子裡,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伯母,盧仁方才去了我們賭石坊,因為輸了銀子,一時間急火攻心才會昏迷過去,只要好生將養一段日子,便能恢復如初。”
說完這話,李家兄弟就要往外走,豈料盧母扯著李小山的袖口,不依不饒道:“就是你們將我兒子打成這樣,今天要是不賠錢的話,就別想從我家裡走出去。”
李小山的脾氣比他哥要火爆幾分,看到面前老太太蠻不講理的模樣,心裡頭一股邪火往外冒,一把將人甩開,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兒子自己不中用,竟然還想訛上我們哥倆,臉皮還真是厚。”
說完,李小山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大搖大擺地從盧家走了出去。
盧母被李小山推得一個踉蹌,若不是及時扶住了牆,怕是也得摔個好歹,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男人離開,盧母知道這二人不是好惹的性子,她嚇得心驚膽戰,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根本不敢追上去。
揉了揉發疼的老腰,盧母走進屋,看著倒在床上面露痛苦之色的盧仁,她心裡頭又氣又心疼,拿著桌子上的藥包急匆匆地進了廚房,給她的寶貝兒子熬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