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鮮血伴隨著淒厲的叫喊聲在院中迴盪,街坊鄰居聽到了動靜,紛紛跑到盧家前頭,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砰砰地敲門聲喚回了盧仁的神志,他看著進氣少出氣多的盧母,手上一抖,面上滿是驚恐之色,連滾帶爬的到了門口。
盧母就算千不好萬不好,也是他的親孃,現下馬上就要丟了性命,萬一被外人知曉,他下半輩子怕是就沒活路了。
心裡轉過這個念頭,盧仁眼中劃過一絲狠色,從廚房裡拿出了菜刀,用力往自己身上劃了一下。
只聽哐的一聲,老舊的木門被人從外撞開,鄰居家的幾個漢子看到院中鮮血淋漓的慘狀,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
“快去請大夫救救我娘,剛剛的歹人跑了,先救人再說。”
衝進盧家的人想破腦袋都不會猜到,將盧母打的半死不活的竟然是盧仁,他們飛快地將大夫請過來,但盧母因為傷勢太重,熬了大半天便死了。
斷氣時盧母雙目圓瞪,青白的臉上滿是不甘之色,看著便十分瘮人。
盧仁看著自己親孃這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肝膽欲裂,但他面上還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短短几日便瘦的如同骷髏一般,強忍著心中的驚恐與愧疚,將盧母下葬了。
得知盧母去世之事,劉家飛快地將劉玉蓮送到了鄉下,當初這位劉小姐雖然與盧仁情深意濃,但到底沒有邁出最後一步,先送回老家,等到過上幾年,京城裡的流言蜚語稍微平息了些,再將人接回來談婚論嫁也不遲。
跟劉家的親事沒了指望,親孃又死在了自己手裡,盧仁整日過的渾渾噩噩的,每當夜幕降臨,他都會想起盧母那副猙獰恐怖的模樣,這種日子過了沒到半年,盧仁就瘋了,成天嚷嚷著自己不是故意殺母的。
老鄰居們一開始還以為是有歹人奪去了盧母的性命,後來聽到盧仁的話,才弄清楚事實真相。
想到表面斯斯文文的盧仁膽敢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這份狠辣實在是令人膽寒,即便這人如今已經變得瘋瘋癲癲,但鄰居們仍然不敢靠近盧仁,有個大膽的小丫頭將這喪盡天良的畜生告進了官府。
殺害生母是十惡之一,罪無可赦,盧仁被官府判了斬立決,在東門的菜市口被砍掉了腦袋。
盧家發生的變故章氏也有所耳聞,不過她早就跟盧仁和離了,自然與那個死人沒有半點兒干係。
因為做繡活兒的手藝不錯,章氏前些日子還進了京裡頭最有名氣的錦繡樓,給榮安坊做香包,雖然香包這種不起眼的物件兒賺不了多少銀子,但定北侯府可是大主顧,積少成多之下,收入也可觀的很。
章氏跟囡囡在孃家住著,由於沒了盧家母子這對血蛭的磋磨,她每月賺來的銀錢還能幫著母親還些外債,一家人日子過的雖然辛苦些,但到底比先前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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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心眼兒只有針尖大,楊玉蘭便是如此。先前盼兒那副愛理不理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楊玉蘭,她心裡頭一直記恨著此事。
知道林盼兒是陳家酒樓的老闆娘,楊玉蘭便特地去了店裡一趟,準備瞧瞧情況。
不去不要緊,一進了酒樓中,她當即便唬了一跳。
陳家酒樓是京城裡生意最好的地界兒之一,每日食客絡繹不絕,說是人滿為患也不為過,這樣的酒樓,一日的流水便極為可觀,明明那林盼兒就是個不知廉恥的狐狸精罷了,竟然這般好命,成了此處的老闆娘,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即便楊玉蘭是官家小姐,但她一直養在後宅,並沒什麼眼界,如今還成了寡婦,手裡頭除了不算豐厚的嫁妝之外,再無別的財物傍身,因此在看到日進斗金的陳家酒樓時,楊玉蘭幾乎被心底湧起的嫉恨給淹沒了。
在二樓的雅間裡坐了整整一天,眼見著時辰差不多了,楊玉蘭剛想離開,身畔的丫鬟扯了扯女人的袖口,壓低了聲音道:
“二小姐,那是林盼兒的夫婿,奴婢先前見過一回。”
聽到這話,楊玉蘭抬眼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正在上樓的俊朗男人身上,只見這人生的寬肩窄腰,五官英挺,周身瀰漫的氣勢十分不凡,讓女人看著,懷裡好像揣了只兔子似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麵皮浮起飛紅,楊玉蘭問了一嘴:“這男人是何身份?”
“這是咱們大業的定北將軍。”
楊玉蘭忍不住張了張嘴,她實在是沒想到,林盼兒竟然是堂堂的將軍夫人。
伸舌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瓣,楊玉蘭只覺得腰肢痠軟,她看著那個坐在二樓堂中的英武男子,心中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明明比起林盼兒那個女人,她的容貌身段兒絲毫不差,憑什麼自己要這麼命苦,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即使跟了翟耀,也不能當個風風光光的正室。
雙目微微泛紅,楊玉蘭猶豫了片刻,纖腰輕擺,直接朝著褚良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陣香風襲來,男人微微皺眉,心底生出了幾分不耐。
常年跟小媳婦呆在一塊兒,褚良也喝過不少靈泉水,體質遠比普通人要強上不少,嗅覺更是變得十分靈敏,平日裡聞到盼兒身上那股淺淡的清香還覺得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但此時此刻嗅到了別人身上濃重的香料味兒,五臟六腑如同掀起滔天波浪一般,褚良強忍著那股想吐的衝動,面龐變得十分猙獰,將緩緩走近的楊玉蘭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