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酒罈子攏共有十幾二十個,裡頭裝的都是盼兒跑的藥酒,有雪蓮酒、桂花酒、人參酒之類的,都是難得的珍品,葛老頭給藥酒的方子取名時,根本不上心,只用了君藥的名字,盼兒肚子裡也沒什麼墨水,乾脆就按著葛老頭的法子,也省的起名的功夫了。
藥酒裡除了雪蓮、人參等君藥之外,裡頭還加了無數種藥材,放了不少靈泉水,即使還沒嚐到,但滋味與功效絕不會差。
小寶噔噔噔的跑到酒罈子前頭,小手握拳,敲了敲罈子,發出咚咚的響聲。
“娘,這裡頭裝的是什麼?”
盼兒彎下腰,捏著小寶嫩生生的臉蛋,笑道:“這裡頭都是藥酒,這幾日拿出去,也能賣上不少銀子。”
一聽到這些灰撲撲的酒罈子能換銀子,小寶眼神刷的一下就亮起來了,嘴裡發出咯咯的小聲,臉蛋紅潤潤的,抱著盼兒的大腿不鬆手,哼哼唧唧的很是黏人。
自己生的孩子,怎麼看都覺得好,盼兒親了親小寶的腦門,之後又仔細檢視了一番酒罈子,發現沒有漏氣變酸的,這才放下了心。
地窖裡到底比外頭陰冷,盼兒一個成人能受得住,但小寶這種身子骨還沒長結實的娃兒卻不能受風,拉著小寶從地窖裡走出來,欒玉皺了皺眉,幾步走到了近前,湊在女人耳邊,小聲道:“夫人,表姑娘來了,此刻正在老夫人的院裡。”
“凌月娘?”盼兒記得褚良先前說過,他已經將凌月娘送到了潁川,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邊城?
看出了主子的疑惑,欒玉臉上同樣也滿是不解:“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要不是守門的侍衛去哥哥那裡通稟了一聲,咱們怕是都得不到訊息。”
淩氏將此事瞞得嚴實的很,她估摸著也知道自己跟凌月娘相看兩生厭,為了護住她那柔柔弱弱的好侄女,這才刻意避諱著盼兒,生怕盼兒蠻不講理,去找凌月娘的麻煩。
嬌美小臉兒上露出一絲諷笑,盼兒讓佘氏抱著小寶,不急不緩的往院子裡走。
“將軍可說什麼時候回來了?”
欒玉道:“聽說阿古泰親自帶了大軍,正在城外僵持著,這回怕是兩三日都不回郡守府了。”
一聽到阿古泰三個字,盼兒就覺得一陣頭疼,那匈奴人就跟聞到肉味兒的瘋狗一般,盯緊了玉門關無論如何都不鬆口了,若是不將阿古泰給除掉,這一仗怕是怎麼打都沒個頭兒。
唉聲嘆氣了一陣兒,盼兒往回走時,突然瞧見兩張眼熟的面孔,定睛一看,正是淩氏身邊伺候的丫鬟。
“要說表姑娘還真是可憐,被一個村婦糟踐成了這副樣子,偏偏將軍護著那婦人,根本不顧表兄表妹之間的情意,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可不是嘛,表姑娘不比一個村婦好得多,除了身子弱氣些,真真是頂好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哪像夫人,滿身都是銅臭味兒,真是噁心死人了!”
那兩個說嘴的丫鬟根本沒回頭,自然沒有發現盼兒站在身後。
欒玉聽到這兩人滿嘴的胡話,氣的渾身發抖,想要上前教訓一番,卻被夫人扯住了袖口,道:“只是個丫鬟而已,哪裡至於動那麼大的肝火?你要是教訓了她們兩個,婆婆心裡頭肯定不舒坦。”
臉上滿是委屈,欒玉死死咬牙,恨聲道:“難道就這麼忍了?”
“當然不是,冤有頭債有主,要是不好好收拾凌月娘一頓,以她的性子,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老實,等凌月娘倒黴了,這些丫鬟也就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了。”
褚良這幾天一直呆在城樓上,也沒有回來,盼兒讓欒玉找了媒婆來,讓媒婆將邊城中尚未婚配的年輕男子的姓名連帶著身份都寫在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這兩日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
之所以找了媒婆,盼兒心裡頭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凌月娘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一個好端端的女兒家竟然耽擱到了二十歲都沒找婆家,淩氏這個當姑母的不著急,她這個做表嫂的還是得意思意思,趁早將凌月娘給嫁出去,也省的這女人老作妖。
只可惜何時的人選一時半會兒的也挑不出來,還得仔細相看相看,盼兒將小冊子闔上,隨手扔在桌上,也沒去管它,心思全都被地窖裡的藥酒給勾了去。
最先放進地窖裡的一批雪蓮酒已經釀好了,不好一直擱著落灰,還是賣出去比較方便,心裡頭這麼琢磨著,盼兒因為不方便親自出面,就找了個伶俐的小侍衛,讓他端著酒罈子去了邊城裡最大的一家酒樓——雲來樓。
一個小小的侍衛,雲來樓老闆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但這侍衛背後的主子,卻是他得罪不起的。
堂堂的將軍夫人,她男人在邊城裡可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這種人就算是想將雲來樓直接奪了去也費不了什麼功夫,現在只是想在酒樓裡兜售一種藥酒,又喝不死人,雲來樓老闆哪裡還生的起拒絕的心思?
做生意主要講究的就是以和為貴,盼兒一開始也沒打算透出自己的身份,偏偏那雲來樓老闆實在是黑心的緊,小侍衛找他談生意,這人竟然要收走五成利,那罈子藥酒本身就是難得的好物兒,裡頭用的藥材年份都不算短,花費了不知多少銀子,要是真一刀砍下去五成利,盼兒費心費力弄出來的靈泉水就相當於白送了。
她什麼都吃,就是不愛吃虧,等那小侍衛回稟時,盼兒懶得跟雲來樓老闆虛與委蛇,直接讓小侍衛拿了令牌,表明身份,那老闆登時嚇得兩股戰戰,恨不得直接咬斷了直接的舌頭,再也不想著怎麼撈油水了,將藥酒收下,也沒提銀子的事兒。
見著雲來樓老闆如此膽小,盼兒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她也沒打算讓這人賠錢,在售賣雪蓮酒之前,小侍衛先倒出了一小杯,給那滿臉橫肉的老闆嚐了嚐。
雲來樓在邊城是最大的酒樓,雖然地處偏遠,那老闆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也是能分辨出好東西的,雪蓮酒剛一入口,雖然滋味兒略略發苦,但卻帶著一股藥材的清香,入口醇厚綿密,舌頭好像都快化了似的,綿綿酒液進到肚子裡時,那股熱流緩緩湧出,漫向四肢百骸,舒爽通泰的感覺讓雲來樓老闆忍不住悶哼一聲,一張臉因為興奮漲成了豬肝色。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雲來樓老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因為虛胖,男人的體質並沒有多好,此刻額頭上都掛滿了水樣的汗珠兒,他也不在意,隨便用肉乎乎的手背一抹,胖臉上滿是貪婪,扯著小侍衛的袖口就不撒手了,口沫橫飛的道:
“這藥酒叫什麼來著?雪蓮酒是吧,只有這麼一小罈子實在是不夠賣,麻煩兄弟再去跟夫人商量商量,多弄幾罈子過來,老谷我只要一成利!”一邊說著,這胖老闆還伸出手指比了比,滿臉肉疼。
小侍衛被他搖的頭昏腦脹,才反應過來這老闆竟然姓谷,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好聲好氣道:“谷老闆別急,夫人是想著讓您先在雲來樓中賣上一陣子雪蓮酒,好與不好就能顯出來,要是買的客人多了,谷老闆自然不會吃虧。”
自打知道了小侍衛的主子是誰,谷老闆就知道銀子肯定是不好賺的,不過想想雪蓮酒的滋味兒,他又捨不得將人從雲來樓裡請出去,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谷老闆開口道:“就按著夫人的意思,先賣著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