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夫人雖然不好杯中之物,但因為出身高貴,這些年也沒少嘗過宮廷中的美酒,現在竟然能對邊城中的藥酒念念不忘,估摸著這應該也是好東西,只是到底有多好,就不能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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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月娘被凌淵文從郡守府接出來之事,自然也瞞不過怡寧公主,她恨極了礙事的凌淵文,心裡頭氣的狠了,呼呼地往外冒出毒水來,偏偏沒有任何辦法。畢竟凌月娘都已經小產了,再拿她與人私通一事來要挾,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想到此,怡寧公主的臉色更加難看幾分,伺候在公主身邊的老嬤嬤見狀,忍不住開口道:“公主是真瞧上那定北將軍?”
老嬤嬤一直伺候在怡寧公主身邊,如今已經有十幾年了,她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公主對一個男人生出這麼大的執念,可是公主攏共也沒見過定北將軍幾回,要說有多深厚的情誼怕是也不見得。
“嬤嬤,本宮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不識好歹之人,按著淩氏的說法,今年就是褚良的命劫,只有本宮才能化解,現在為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奶孃,姓褚的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膽敢拒絕本宮,真是蠢笨如豬!”
一邊說著,怡寧公主手裡頭死死攥著錦帕,這帕子是用上好的織錦裁剪而成,雖然沒有什麼精緻的圖樣,但摸著卻十分細軟光滑,此刻被戳出了一個又一個窟窿,老嬤嬤卻好像沒見著似的,手裡頭拿著一支紅寶石珠釵,插進女人的髮間。
“既然那廝不知好歹主動求死,公主又何必為他枉費心思?天底下好男兒那麼多,也不止褚良一個、”
怡寧公主知道嬤嬤的意思,忍不住反駁道:“本宮就是不甘心,他怎麼敢拒絕本宮?”
心中暗歎一聲,老嬤嬤知道公主的性子,此刻怕是拗上了,誰來開解都沒有用。
怡寧公主剛剛梳妝打扮完,就見著一個小丫鬟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都沒顧得上行禮,便直接道:“公主,定北將軍跟國舅爺在外頭,想要見您一面。”
褚良身為將領,呆在邊城實屬自然,但翟恆不在京城裡,跑到此處作甚?
怡寧公主忍不住皺起了眉,衝著丫鬟道:“將人帶到正堂。”
說著,她便往正堂走去。
剛進屋坐定,褚良跟翟恆便來了,一看到怡寧公主,這兩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怡寧公主道:“不知國舅爺與將軍遠道而來,到底所為何事啊?”
以前新皇還沒登基時,怡寧公主就看王妃不順眼,眼下趙王妃成了皇后,她孃家哥哥也成了國舅爺,不還是借了皇兄的勢,現在竟然囂張起來了,這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德行,真是令人作嘔。
翟恆年過四十,怡寧公主不過是個小姑娘,心思藏得不深,此刻臉上露出了幾分,自然瞞不過他。
端起茶輕輕喝了一口,翟恆直截了當道:“公主身為陛下嫡親的妹子,總得為國分憂才是。”
老嬤嬤皺了皺眉,心裡咯噔一聲,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她只是怡寧公主的奶孃,說難聽些跟奴婢也沒什麼差別,自然不能在主子中間插話。
“如今陛下打算跟匈奴議和,開放互市,準備選一位公主和親、”
話還沒說完,怡寧公主便蹭的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嬌豔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怎麼?難道翟欽差還想讓本公主去和親不成?”
翟恆面色溫和道:“高祖時期的端慧公主也曾和親,沒理由端慧公主能做到的事情,怡寧公主便做不到,為了邊關的百姓與將士,還望公主忍耐一二。”
鳳目中爬滿血絲,怡寧公主死死地盯著褚良,一字一頓道:“定北將軍,你也是這麼想的?本宮千里迢迢從京城趕過來,就是為了你的安危,如今將軍竟然打算將本宮送到匈奴手裡,你可還有半點良心?”
男人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沉穩而鎮定,緩緩道:“公主的心意褚某心領了,不過褚某已有妻室,無論是死是活,都是命數,與公主無關。”
怡寧公主踉蹌幾下,要不是老嬤嬤伸手扶了一把,她怕是都站不住了,兩行清淚順著嬌嫩的面頰滑落,女人眼中滿是怨毒,惡狠狠道:“褚良,你好狠的心腸!你簡直不是人!”
將女人的斥罵聲聽了一遍,褚良沒有開口,慢悠悠的喝著茶,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才緩緩道:“今日過來,只是為了跟公主知會一聲,讓您做好準備而已,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臣等先行告退了。”
說完,褚良跟翟恆一齊起身,毫不留戀地往外走。
眼裡積聚了一層水汽,怡寧公主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軟軟地栽倒在八仙椅上,如墜冰窟,整個人沒有半點兒熱乎氣兒。
瞧見自家主子成了這副模樣,老嬤嬤也心疼的很,趕忙握著怡寧公主的手勸道:“公主,您千萬別擔心,眼下只是透露出和親的風聲而已,此事並沒有定下來,還有轉圜的餘地。”
緩緩搖頭,怡寧公主慘笑一聲:“轉圜的餘地?嬤嬤別騙本宮了,在皇兄眼裡,本宮這公主的身份,只不過是一枚顏色光鮮的棋子,能夠物盡其用自然是再好不過得了,他哪裡會管一枚棋子的死活?”
掃見女人臉色灰敗,老嬤嬤猶豫著道:“老奴還有一個辦法,只是怕委屈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