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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獨一無二

楊福被她一語擊中,鼻子突然覺得有點疼,為了逃避她的話語,徑直伸手拿過她手中的食盒,開啟看了看,著實是色香誘人。

他隨便挑了塊放進嘴裡,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這是誰做的?”

衛朝夕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低低答道:“我的好朋友,阿瓷。”

楊福被這個名字提醒,心中立刻警醒起來:“哦,對,沈瓷,你同我提過的,她和汪直關係不錯吧?”

衛朝夕撅著小嘴,步子拖沓著坐了下來,沒說話。

“怎麼了?”楊福問。

衛朝夕剛剛藉著食物傾訴了衷腸,卻見楊福半分回應也無,懊惱道:“我來看你的時候也不多,怎麼總顧著轉移話題?”

“我也不是無緣無故提起這位沈瓷姑娘。”楊福咬咬牙,朝她走近了兩步,藉著剛下定不久的決心,開口道:“上次你被東廠的人抓走後時,我看她是真心關心你,所以如今她有了危險,也想著提醒一下你。”

衛朝夕一驚,原本懊惱的心思剎那煙消雲散:“危險?阿瓷有什麼危險?”

“我記得上次汪直專門到驛站把她帶走了吧?那可不是什麼好人,身為西廠提督,嗜殺成癮,恐怕沈姑娘會被他所牽連。”

“哎,這事啊。”衛朝夕擺擺手:“阿瓷同我提過汪直,說這人挺好的。民間的風言風語不能全信,更何況人家受皇命辦案,也不一定是自己願意為之。”

“我並非道聽途說。”楊福正了正神色,掩蓋發虛的內裡:“我講的是實情。”

衛朝夕見他神色鄭重,轉念想到楊福既然能夠從東廠的監獄裡把她撈出來,必定也有能力接觸到一定內情,不由端正了表情,問道:“那你說說,實情如何?”

楊福照著尚銘告訴他的話說了下去:“誠然他是受皇命辦案,但沾染的鮮血中難道沒有無辜的人?而且,汪直原本是萬貴妃的內侍,在西廠建立之前,他主要便是替這位貴妃娘娘做事。無論是宮中懷了孕的嬪妃,還是皇上臨幸的宮女,甚至是皇上稍有屬意的美貌女子,萬貴妃都不願輕易放過。而那時她派去了結對方性命的人,大多都是汪直。”

衛朝夕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說,女人他也殺?”

楊福點點頭:“若實在因為對方家中權勢沒法下手的,也得想辦法把龍嗣除去。”

衛朝夕嘴唇白了白,沉默良久後,小心試探道:“或許……那是因為他在萬貴妃手下當差,被迫才如此的。他還救過阿瓷的命,聽阿瓷說起來也不像是壞人……”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便像是蚊子哼哼,連帶著眼睫也垂了下來。

楊福見她如此神色,語氣也放軟了些:“或許真像你說的,他如今不再殘害無辜的女子,待沈姑娘也是真誠。既然汪直於沈姑娘有救命之恩,她必定心中對他有所感念。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最好還是能給沈姑娘提一個醒,哪怕並不能改變些什麼,也讓她心裡有個數。”

衛朝夕連連點頭:“你說得對。恩情不能忘,但也不能讓阿瓷全然信任。我得去告訴她。”

楊福得了她這句話,初步目標已是達成,就等著衛朝夕替沈瓷將這心理鋪墊做好。他稍稍松下半口氣,旋即又心虛地凝滯起來,伸手再拿了一塊梅花董糖,酥脆的香甜漾在舌尖,卻不知為何,竟品出了一絲澀的滋味。

*****

一週的強制幽閉結束後,汪直的身體亦差不多恢復無恙。

他聽下屬彙報,說現下沈瓷正在瓷窯,點點頭,抽出佩劍在庭院中練了一陣,手還沒生,可這過程卻是索然無味。他精神不集中,練到一半,陡然沒了氣力,劍跌落在地,卻不願去撿,想了想,進屋更衣,還是決定去瓷窯看看。

春日抽條新綠中,他又看見了沈瓷。她手握刻刀,坐在院裡的藤架之下。陽光照在她臉上,被藤架的陰影分割得支離破碎,一格暗一格亮地拼湊出她側臉的容顏。

時光彷彿靜止下來,年華凝固,溫好無聲。

他以前沒發現自己竟也會這般詩意地去欣賞一幀靜止的畫面。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沈瓷的手微微一頓,轉過頭來,看見是他,眸中似有云霧繚繞,一時錯愕,竟不知該以那句話起頭。

汪直眼角微挑,也看著她,由遠及近。

他十分不喜這般欲言又止的氛圍,走了過去,看見她在手中的素瓷杯盞上,鏤刻出一個個有規則的小米孔,兩壁洞透,如同扇扇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