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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孑然一身

“就算還有其餘方案,可尚公公卻把此法擺在首位,恕我難以接受。”朱見濂眉頭緊蹙,指了指自己身上包裹的紗布,不太樂意地同尚銘拱了拱手:“尚公公今日邀我前來,是我的榮幸,只不過我重傷在身,實在沒有精力久談,還請公公諒解。”

尚銘斂了笑意,盯著朱見濂看了一會兒,斟酌片刻,說道:“也好,世子可回去好好想想。除了方才所言,終歸還有別的法子,我相信東廠會是世子最好的助力,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朱見濂“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乘上馬車,毫不留戀地離去。

尚銘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以手遮腮,噙著一抹詭笑:“距離淮王離京還有八日,等一個恰當的時機,我們很快就會合作的……”

*****

朱見濂身置顛簸的馬車,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令他懨懨閉上了眼,竟是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睡著了。

似乎是很長的夢境。

夏蓮溫柔關切的觸感,父王色厲內荏的逃避,秋蘭吞金梗塞時空洞無助的目光,汪直站在蹴鞠賽場上的挑釁神情,還有小瓷片兒,他的小瓷片兒,那徘徊於兩難之中的痛苦糾葛……

沉沉的負荷壓在他的肩上,難以進,更不可退。他也想回到當年同沈瓷初遇時那滿嘴胡謅、風流自成的少年郎,可過去已經過去,他決計不能同淮王一般得過且過,對心愛之人被殺的真相視若無睹。因而他選擇了這條路,勢單力薄,孤獨無垠……

可這卻是他必須做的。

手握緊,卻什麼都沒有抓住。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行路,孑然一身,不可聲張。他以為自己應該習慣了,可心底,還是渴望得到那麼一點理解和陪伴。

從前,他以為沈瓷是他的陪伴,是他孤獨行程中的那束光,可眼下看來,這想法著實過於奢求了。

他懂得,她有她的立場,夾在兩個人之間,恩義情誼都不可負。

他不怪她。他只是,覺得有些孤獨罷了……

小王爺是在黃昏的末梢回到了驛站,夕陽耗盡了最後一絲殘血,將天空攏在昏暗中。

他進門,入院,剛拐了個彎,就看見了站在迴廊裡的沈瓷和衛朝夕。

沈瓷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已經聽說了朱見濂同汪直在蹴鞠賽場上大打出手的事。此刻親眼見他臉上繞著紗布,身上纏著繃帶,滿腔的話語頓時被噎了回去。

他們面對面站著,看向對方,說不出一句話。

衛朝夕見狀,拽了拽沈瓷的衣角,知趣地先行離開。朱見濂衝沈瓷點頭,微微轉身,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沈瓷跟了進去。

兩個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想說的話,只是開口無比艱難,需先用沉默做鋪墊。等了這樣久,沈瓷之前的焦躁已經褪了大半。她幫朱見濂褪去外衣,掛在架上,又銀炭點燃,將屋裡溫度提了些許,這才在朱見濂旁側坐下來。

“還覺得冷嗎?”沈瓷問。

朱見濂沒有抬頭,似可以掩藏那一臉難堪傷痕,只慢慢問:“等了我多久?”

“沒多久……”

“如果是有什麼想說的話,不妨告訴我。”

沈瓷咬咬唇,握住他的手,放低了身體,抬起眼看他:“一年前,我離開淮王府的時候,曾經拜託過小王爺,若是今後查到在景德鎮刺殺之人的蛛絲馬跡,請一定要告訴我。您還記得嗎?”她的話平淡無奇,卻似乎每個字都像是裹著血從牙關裡迸出般:“現下……我想問,當初拜託小王爺的事,可有任何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