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似乎又突然從虛幻中迴歸了現實。

卿玉軒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固然提升了很大的一步，但並沒有突破之前瓶頸，似乎是自己的眼前有一層隱隱的霧紗阻隔著，朦朦朧朧的並不清楚。若是能突破了這一層，整個精神意識必然會有一步大幅度的提高。

而這層阻礙的來源，卿玉軒可以隱約感到。

它，來自自己的內心。

“玉軒，剛才…你…你在想什麼？”孫晉暖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清冷，但卿玉軒明顯的聽出來，孫晉暖的聲音中，已經多了一抹關心、一抹在意。

孫晉暖聰明過人，在他看到卿玉軒突然陷入這種奇妙的境界之中，就感覺到，似乎卿玉軒要在莫個緊要的關口意外突破了，但見她沉浸於這種奇妙的境界一段時間之後，卻又突然似乎像是一個即將成仙的仙人被兜頭一棒打回了塵世，前後兩種感覺的差異明顯至極，終於忍不住開聲的問了出來。

“我剛才在想……”卿玉軒的心態依然有些恍恍惚惚，似乎半隻腳還停留在那種奇妙的狀態中，悠悠的道，“……我這一生，到底要做什麼？或者說，我到這世上來，究竟是為何而來？或者……我的目標是什麼？我可以做什麼？我又能做到什麼？”

“目標嗎？……”孫晉暖猶疑了起來，“人活著，不是都應該有一個目標嗎？”

心中卻是在暗暗問自己：那我呢？我活著，又是為什麼？我的目標又在那裡呢？

突兀的這麼一想，孫晉暖也感到幾分悵惘：小公爺自然應該有她的目標，可是我……我還有資格去追求什麼目標嗎？我真的有這個資格嗎？

“是啊，應該有一個目標，每個人都應該有的。我之前曾經有一種想法，就是以一己之力，還天下一個朗朗晴空；以殺戮和鐵血，整頓我認為的骯髒人世，讓世界在某一種程度上，達到我渴盼的那種太平盛世。起碼在我的眼中看起來，不要再有那麼多的不平事……”卿玉軒苦澀萬分的笑了起來。

“我從不理會別人認知如何，只是一味固執的沿用我自己習慣的方式，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我行我素，雖然明知道只是杯水車薪，精衛填海，卻始終初衷不改！但……來到了這裡，我卻迷惘了，真正的迷惘了……”

孫晉暖自然不知道卿玉軒所說的‘精衛填海’是什麼意思，更也不瞭解卿玉軒所說的‘來到了這裡’是什麼意思。

但他卻聽得出，卿玉軒心中有一種濃濃的落寞。這居然讓他靜如止水的內心有一絲隱隱的疼痛。

就像看到了一個永不言敗的鬥士，在耗盡了自己一生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能力之後，卻突然發現橫亙在自己面前的敵人依就是整個世界，永遠無從戰勝、挫敗、毀滅……

原來自己一生堅持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那種無助的失落和淒涼的不甘實在是非用言語可以形容的。

凝思了片刻，孫晉暖溫聲安慰道，“人生一世，到底是為了什麼，其實很難說的；對於某些人來說，不過相夫教子，夫妻恩愛，憑自己的實力掙一口飯吃，或為了仇恨和託付而活下去，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歲歲一年年任憑年華老去，卻也沒感覺到有太多的失落；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如此。”

“而且，這種平淡卻固定的生活，依然有無數的人感到快樂，感到滿足。至於有些人，尤其是那些有勢力、有實力、有能力的人，盡都為了自己的功名大業，雄霸一方而努力，無時無刻不在爭勇鬥狠，榮登金鑾殿、無限壽命、天下第一。縱然是最平庸的市井小民，也會為了自己的衣食住行能夠好一些，而努力的做一個在他們眼中的所謂的‘人上之人’……”

在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不知何時，卿玉軒已經轉過身來，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他，眼中卻全然沒有以往的輕浮，甚至沒有一貫的驚豔之色，只有很平靜，很深邃，還帶著幾分思考的動然神色。

在這個接近浮誇的修真社會，能有孫晉暖這種看得如此明白的人，倒是不多了。這讓卿玉軒稍感詫異。

“其實……在這個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活得太累了。而且，並不見得真正值得。”孫晉暖目中有著迷惘，卻也有著堅定，甚至有著一些不屑一顧，似乎，這個世上所謂的某些人的至高追求，在他的眼中，未必就值得一提。

“那麼，你認為，這個世上，都是為了什麼？又或者說，應該為了什麼呢？”卿玉軒深思的道。

“我並不知道別人為了什麼，亦沒有資格代表別人說什麼，但我知道自己。”孫晉暖慢慢的道，眸中卻是煥發著明亮的色彩，“我孫晉暖只是一個被權勢壓迫的人，而且，世事弄人，只怕我這一生也沒有了什麼榮登金鑾殿、天下第一的資格。此刻的我惟求……心之所安，則今生足矣！”

是的，我孫晉暖只求心之所安。

當日，為了家族平安；為了父母心安，我無可選擇。

因為，我那時候願意為了父母付出。所以，我心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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