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堅把府上客人都送走後,來到了他母親的後院,袁紫嫣還在那裡幫著老夫人檢視賀禮。
袁紫嫣見他進來盈盈施了一禮,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可惜白堅視而不見,給母親行了一個禮。
“母親,禮單就給兒子帶回書房存著,您今天累了一天,早些歇息!”白堅微笑著道,
老夫人疲憊地點頭,兒子總是最有主意,她什麼都不操心,也不管事,府內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白堅不再多說,只是對袁紫嫣示以感謝之笑,拿著禮簿就走了。
袁紫嫣委屈地嘟了嘟嘴,老夫人看在眼裡,是無可奈何。
白堅回到了書房,管家在一旁侍候,他把禮簿一頁頁翻看過去,他自然不是看中錢財之物,只是他需要知道這裡頭的人情往來。
很多下級官吏藉著這個機會給他送禮,他得防著點。
這一檢視,自然看出了一些門道來,不少官員看著送的禮不重,也不算什麼奇珍異寶,但卻十分貴重,譬如四川督撫給他送了一幅字畫,正是倪瓚的《漁莊秋霽圖》,倪瓚的傳世畫作極少,可遇而不可求。可謂稀世珍寶,價值連城,這麼貴重的禮物,白堅有些汗顏。
再往下看,他忽然看到了一行字,揚州知府葉淮送了一個七竅玲瓏盒?
今日葉淮的女兒葉昔可是大大出了風頭,其間的事他一清二楚。但是七竅玲瓏盒是什麼東西,他不禁有些好奇。
“你去庫房把葉家的賀禮拿過來!”他吩咐管家。
管家應聲而去,不一會就捧著一個錦盒過來了,白堅接過放在書案上,示意他出去,自己開啟錦盒,卻見一個形如四方亭子似的檀木廳堂展現在眼前,而那飛簷上明明白白刻著一枝梅。
時門的作品!
他心下一驚,時彬的精雕物件已經是有市無價,時彬已去世,這件物品顯然是新作的,難不成是時門弟子所作?
白堅很聰明,他很快就看出這機巧玩意的門道,發現這個盒子還可以轉換成一個小燈籠,再變化,可為扇子、筆筒、酒杯,乃至一柄短劍和一個小弩機。
歎為觀止!
如果不是知道時彬已去世,他甚至懷疑這出自時彬之手。
時彬去世時,最為遺憾的是自己一身手藝找不到傳衣缽之人,雖然他門下弟子眾多,但得其真傳的卻是沒有,可這一件木雕鬼斧神工,看不出任何雕鑿的痕跡,就連心如止水這麼多年的白堅也按捺不住欣喜。
這件禮物他很喜歡。
那麼葉家是怎麼得到這麼件寶貝的呢?
難不成時門新出了大家?
白堅不知道,這正是葉昀前世唯一一次出遠門時的際遇,那次林太傅帶著她去堯山求醫,那邊有一藥泉可醫治她體內的寒毒,他們恰好在那遇到了踏遍群山尋佳木的時彬,時彬與葉昀一見如故,教了她一陣子雕藝,葉昀也就是蘇允兒在那泡了兩個月藥泉,她身子才好了很多。
也是那一次,藥泉的仙師和時彬都感慨蘇允兒的天縱之才,她簡直太聰明瞭,學什麼都很快上手,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難怪林太傅把她捧在手心上疼。
白堅把玩了一會,萬分感慨,心裡對葉家又高看了幾分。
今日葉昔解了蘇允兒的謎底,又破了蘇允兒的棋局,白堅想不震撼都難。
他目光忽然落在了今日那副沒有送出的畫上,那是允兒模仿之作。
對他來說,比真跡還要珍貴,今日葉昔沒能辨認出,他其實是慶幸的。
蘇允兒….他腦海裡浮現起那個煙雨中甩著衣袖淡淡笑著淋著雨的小丫頭,好像那一刻的放肆,明亮了她整個天地。
她像個住在瓊樓玉宇裡的孤獨女子,偶爾托腮在視窗露出半張臉來,目光淺淺地張望著天際,那麼驚豔,那麼虛無縹緲,那麼觸不可及。
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濃濃的哀傷中,難以自拔。
次日半上午的時候,周老太太便傳信讓文老太太帶著穆氏和葉昔去她那邊。穆氏和文老太太還很奇怪,怎麼不早不晚,也沒提前說,不過還是立即收拾了去那邊。周老太太只提了葉昔,並沒有說葉昀,葉昀便留在三房,獨自在院子裡漫步,跟丫頭一起採摘花瓣,坐著很多前世沒有做過的事。
穆氏一行人抵達長房時,發現周老太太的榮安苑僕人進進出出,看著很忙碌的樣子,彷彿發生了什麼事。
她們求見後,周老太太揮退了一眾下人,就連媳婦許氏也被支了出去,只留下了文老太太和穆氏。葉昔讓丫頭領著跟長房那邊的姐妹說話。
周老太太榮安苑的東次間裡,她和文老太太相對坐在靠窗的炕桌上,穆氏則搭著邊靠在文老太太身旁。
“蓉姐兒,葉昔可有婚配?”周老太太眯著眼問道,
穆氏心下一凜,“沒有。”難不成周老太太要給女兒說媒,這倒是極好的事,她老人家說媒,對方家世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