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搖頭,茫然地看著夏菡。
“他回去挨老頭子罵了一頓。”
“啊。”柳葉張著嘴巴發出一個音節,然後小聲說道:“對不起,不是因為我的話……”
夏菡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對不起吧,既然是各取所需,他自己做的事,當然要自己承擔,更何況,相對於他不過是被自己父親罵了一頓,回了公司還是說一不二的夏總以外,你才是更慘的那個吧?”
柳葉只說:“這麼說還是因為我。”
“柳葉——柳葉——”助理小妹抱著柳葉的衣服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導演說要開始拍了,你接下來要拍一場哭戲,你快準備一下吧。”
柳葉抱歉地看著夏菡,“不好意思,我先去拍戲了。”
夏菡當然不會阻攔,卻起身跟了上去。
柳葉不知道夏菡跟過來是要幹什麼,但她今天作為投資方來探班,本身也輪不到她過問,於是跑到片場後,柳葉就趕緊讓自己忘記了夏菡的存在,全身心投入到戲中,認真聽著導演給她講戲。
陳維賢站在一旁聽著,不時提一點意見,這樣認真工作的氣氛,是誰都不敢去打破的。夏菡只站在一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仔細打量著陳維賢,還有柳葉。
有些事她或許一時看不清,但是如果柳葉的確是有實力的演員,她會重新審視柳葉這個女人,作為演員的價值,而不是一個老總情婦。
一場戲講吓來,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柳葉和譚淇淇同樣站在那,狀態卻不盡相同。譚淇淇怕曬,不是抬手遮擋著太陽,表情也看不出什麼,就是微皺的眉頭看得出是有些不滿,而柳葉就那麼站在那,除了點頭和提問,就連叉腰的姿勢都沒有變過,頗有一副男人婆的架勢。
“好了,那就這樣,先把後面那場戲提上來,準備開始。”導演發話,幾個演員也就分散開來,柳葉和譚淇淇在幾個群演的村民的包圍下,撲到在地,只見柳葉閉著眼,醞釀了不過兩分鐘,兩行眼淚就從眼眶中滑了下來,另一邊的譚淇淇早就滴好了眼藥水,等著柳葉的情緒。
“action!”打板後,就見柳葉嘶吼一聲,不顧地面上的泥濘髒汙,連滾帶爬地跑到陳維賢腳下,死死扒住陳維賢的褲腳,兩眼瞪大眼眶通紅,抬著頭用一種乞求悲哀又絕望的眼神仰視著陳維賢,嘶喊著:“大哥!大哥俺們不掙錢了!俺們要回家!俺們不要在這!求你了,求你了,俺們給你錢,他們給你多少,俺回家給你取,你帶俺們回家!”
眼看著身後趕來的村民,上來抓住她的兩隻細胳膊就要往回拽,陳維賢看著她淒厲的樣子,用一種看瘋子似的憐憫眼神,搖了搖頭,說道:“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怎麼帶你們走,你也看到了這裡的人是絕對不會放你們走的。”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村口走去。
“你回來!俺們不要待在這裡,不要!他們都是瘋子,俺們會死在這裡的——”柳葉掙扎著,被兩個成年男村民在地上拖行,她的兩條腿瘋狂地在地上亂蹬,激起一路的泥濘,鞋都給蹬掉了,露出自己破了洞的襪子。這明明是一個非常微小的細節,卻讓在場的陳維賢,導演和夏菡眼前一亮。
透過觀察導演的驚喜表情,夏菡知道這個細節不是原本劇本中提到的,而是柳葉自己加上的!
看來這個角色她的確是下了苦心去鑽研。
而就在這樣情緒表演都流暢自然無比的時刻,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柳葉帶動著,緊張地關注著接下來的發展,就柳葉被拽回譚淇淇身邊後,譚淇淇還在那邊驚嚇過度不能有所反應的呆愣中,看著柳葉被那些村民拳打腳踢,尤其是買下她做媳婦兒的那戶村民,婆婆甚至準備好了麻繩,上前一步將她捆得死緊,而她未來的“丈夫”是一個智力不健全又暴躁非常,被村民們一陣攛掇,竟然起腳踢向了柳葉。
夏菡想過這種鏡頭和激烈的動作,正常都是提前衡量好力度的,但那一腳下去,夏菡看得真實,絕對是拳拳到肉的踢法,夏菡疼的蜷縮起身體,滿臉漲紅,哭得淒厲,連鼻涕都出來了,還在喊著:“救命!”
而那個“丈夫”在自己媽的怨怪下,想到這是要娶回去生孩子的不能踢肚子,便左右開弓打了柳葉兩記耳光。
“看你還跑!你已經是俺媳婦了,俺家花大錢買了你,敢跑,打死你!”
惡狠狠的模樣,就連旁觀的人看來都是心驚膽戰,不由得露出憐憫的表情,看著柳葉越見微弱,甚至是迷糊的掙扎。
剛剛那兩記耳光打得很紮實的樣子,柳葉已經開始頭暈。
而她的“好姐妹”譚淇淇,根本只是個連反抗都不敢,只能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柳葉因為逃跑掙扎而被暴力對待後的慘狀,懦弱而自私。
眼看著村民們扛著鋤頭拿著鐮刀,“丈夫”扛起被捆起來的柳葉,如同抗一隻家畜一般,漸行漸遠的背影,這一場戲在漸漸拉遠的鏡頭下,順利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結束了。
夏菡是第一個鼓掌的。單論這場表演來講,她認可柳葉的演技。她不得不承認,如果這個角色交給她來演,她未必能達到柳葉這樣可以說得上是爐火純青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