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渾身顫抖,火氣直接竄到了頭頂,那裡還能壓制的住。
裴梓樂可能是沒想到我會突然爆發,有點兒措手不及,呆愣著看著我沒有反駁。
我火氣上來卻是已經壓不住,也不管對面站著的是誰,厲聲喝道,“你們一個一個都覺得自己有理,都覺得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對,可你們有誰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考慮過。我爸媽是這樣,裴少北是這樣,連你裴梓樂也是這樣。憑什麼,你們憑什麼都欺負我,我到底欠了你們什麼?”
我覺得,在一個比自己小很多,又是自己學生的人面前哭泣是一件極其丟臉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卻再也維持不了平時端著的長輩架子,變得像個潑婦一樣糾纏不清。我心裡清楚,這很不對,很丟人,可我無處宣洩。
“林東在醫院裡碰見了我爸媽,這是我能預料到的嗎?是我可以掌控的嗎?我爸媽突然的轉變我也措手不及,可我能跟誰說,跟裴少北還是跟你?你們全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是我主動勾引,主動招惹一般。我不在乎鄰居的眼光,不在乎小區裡的流言蜚語,甚至可以不在於我工作的地方也佈滿那樣的謊言,可是我在乎我自己在乎的人,我不想讓生活中除了欺騙就是欺騙,我不想我的生活中除了傷害就是誤解,我拼了命地去維繫,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了你們的嘴裡就成了無理取鬧,就成了懦弱不堪。”
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裴梓樂試圖伸手安撫,卻被我冷漠拒絕,我轉身就走,胳膊卻受一股大力的拉扯,我身形不穩,直接撞進了裴梓樂的懷裡。
瘦弱的,帶著青春特有的乾淨味道,我感覺不到安穩,卻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種以為尋到了依靠的錯覺,和現實中心力的牴觸同時在腦海中炸開,我瘋了一樣想去擺脫,手腳並用地去掙扎。
裴梓樂的力氣卻異常的大,無論我怎麼掙脫,他的手臂都死死勒著我的腰,到最後,反而是我脫力一般虛脫地立不住,被他半拽著抱住。
“發洩出來就好了,沒事了,沒事了!”裴梓樂如哄小孩子一樣低聲哄著,甚至手背還我身後輕輕拍著。我心裡一片淒涼,覺得生活走到這一步,自己還真是失敗透頂。
“裴梓樂,你放開我吧,我很累!”
這個懷抱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貪戀。我對裴梓樂的感情很明白,他是我的學生,我的弟弟,我的朋友,卻絕不可能替代任何人。
裴梓樂有些倔強地搖了搖頭,“顧晚,我不是質問你,我是心疼你!你不要總拿我當個小孩子,我已經十九歲了,再過一個月就過20歲的生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也知道你在做什麼。我哥哥是什麼樣的性格我比你更瞭解,他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也知道。我還是那句話,他不適合你。你先不要反駁,聽我把話說完!”
裴梓樂似乎又感覺到我的掙扎,使了力氣將我禁錮在懷裡,聲音出奇的平靜。
“我承認,我哥給了你安全感,這一點沒有人能夠取代。可是,你也要承認,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都需要一個平等對待的基礎。先不說我哥的態度,就說你,你在這個關係裡,做到了平等嗎?沒有,顧晚,你不要自欺欺人。你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到和我哥哥同一水平。你自卑,自傲,甚至自憐。你以一種仰望的姿勢看著我哥,覺得天塌下來他都能幫你頂著。可是,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顧晚,這就是你想要的婚姻嗎?是不是還要再經歷當初伺候你前夫一家子的事情,才能意識到,你的錯誤。你還沒有疼夠嗎?”
對於裴梓樂的話,我無言以對。
有的時候,我也不得不承認,裴梓樂似乎成了另一個我,看清楚我的內心那點兒陰暗,甚至連裴少北都不曾關注的地方。或許,也是因為,我和他擁有著同樣寂寞的靈魂,同樣渴望著陪伴和溫暖的靈魂,在某些地方,驚人的相似。
雖然我不願意,將這種複雜的感情表露出來,可是它是存在著的,不可能忽視。甚至我自己在心底深處,是這麼渴望,透過別人的嘴,說出我自己內心的那點兒齷齪卑賤,彷彿這樣我便能立刻反駁否認,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拒絕承認那樣的自己,而依舊可以保持面上的清高自持。
我苦笑,眼眶發澀,卻是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裴梓樂,我很疼,你們不知道,我有多疼!可是,生活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樣,可以順應自己的心去做任何事情。我又父母要照顧,我有孩子要顧及,我有工作要做,我有社會群體要去適應。我沒辦法那樣,自由!”
我挫敗一般從裴梓樂懷裡癱軟下去,這一次裴梓樂沒有再抗拒,扶著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我雙手抱著頭,手指插進頭髮裡,心口一陣一陣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