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唐力行一架，雷策將妻子送回家，這才回了軍區。

工地上，唐招娣搬了一個月的磚，一分錢沒攢下來；因為他們母子要吃好，睡好，穿好，所有的錢都用到了吃穿睡喝上去了。

“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唐繼業經過一個月的打磨，被磨去了往日的稜角；人也和氣了許多，好話，賴話都能聽一點進去了。

已經七歲的唐繼業在這一個月裡叫苦叫累，可從來沒有放棄過；因為，一旦放棄，他們母子都得喝西北風、睡大街。

“沒錢。”唐招娣躺在床上，丟了兩個字兒給他就閉上了眼。

唐繼業皺著小眉頭，“怎麼會沒錢呢？娘，你不是說，我們幹一個月就能回去了嘛！娘，你別睡，跟我說說，你把錢都用到哪兒去了。”

“別推。”唐招娣翻身而起，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這一個月，你吃的，穿用的，用的，不要錢啊？看看你身上又長肥肉了；你問我錢哪兒去了，還不是用到你身上的肥肉上去了。”

唐繼業長了張嘴，拉過被子睡了。

唐招娣看著兒子的頭，忽而笑了，“繼業，你說這都一個月了，羅英那個賤人也該住院回去了；不如，我們去找你舅舅，讓你舅舅給我們錢，讓我們回老家。要是能住在a省就更好了，你舅舅那裡有不少當兵的，要是能嫁個當兵的住到家屬區那可就風光了。”

“做夢呢！你把舅娘打成那樣；已經徹底把舅舅舅娘得罪了，還想舅舅管你。”唐繼業睜開眼，白了她一眼；以前他不覺得母親做的有什麼部隊的，可自從在工地上幹活後，那些大娘大嬸的就喜歡和他說話。說了不少做人的道理，也說了很多對錯觀念與一些他們自己的遭遇和所見所聞。

還有一些八卦神妙的，總之多的數都數不過來；他也願意聽，漸漸的，他也有了一些淺薄的是非觀念。

現在他知道母親的做法不對，打舅娘更是不對；舅舅舅娘這些年對他們真的沒得說，至少和工地上那些大娘大嬸來說，母親做的日子真的很好了。

唐繼業年紀小，不懂得什麼是幸福；可他知道，他們過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了，是他們不知道知足，反而讓舅舅舅娘對他們徹底寒了心。

九歲的孩子，躺在床上，想著腦子中的種種，也是羞愧。

“怎麼是做夢呢？你舅舅是我的親哥，親哥幫幫妹子怎麼了？明天我們就去一趟駐地吧！我身上還有十塊錢，打車到駐地應該可以。”唐招娣算計著明天的花費，想著好日子的到來。

唐繼業重新睜開眼，惱羞成怒的吼了她一句，“娘，你乖乖的吧！咱們攢夠錢就回去，別再去打攪舅舅舅娘了。你要是想過好生活，等我長大以後再孝敬你。”

“等你孝敬我，還得等十多年呢！還不然等你舅舅的錢。”唐招娣滿不在乎的說著。

“娘，你是不是真要把舅舅得罪死了，才罷休啊？”

“唉，我說你這死小子，怎麼和老孃說話呢！”唐招娣猛地側身，一巴掌把他掀下床，“不想跟老孃一起去就滾，老孃要到錢了，自己回去，你就留在這裡繼續做工吧！”

唐繼業坐在地上，“娘，你聽不進去的勸？”

“屁，老孃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唐招娣狠狠拍著通鋪的床。

“那你就去吧！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問不到舅舅要錢，你就回來吧！”唐繼業爬上床，拉了拉被子，卻被親孃死死壓著。

他們母子蓋的一床被子，要是唐招娣不給他蓋，他就沒得被子蓋。

這一夜，唐繼業沒有蓋被子，幸好是夏季了；起來的時候，也只是鼻子有寫堵塞，其他都還好。

唐招娣一早起來就收拾好衣服，被子，用品，又問了問兒子，“唐繼業，你真不和我一起去？”

“不去，我沒那臉去。”唐繼業坐在一旁生悶氣，“娘，你把被子給我留下，要是你今天回不來，我還能有床被子蓋。”

“不給，你這麼有主意的，自己買去。”唐招娣也不管他了，這一個月來，她受夠了；賺來的錢，連她自己花用都不夠，還要給這個野種用。

早知道當年就不該把他生出來，生出來了不僅吃她的，用她的，還拖累她；她到現在都嫁不出去，也是唐繼業這個兒子拖累的。

“娘，好歹我是你兒子，反正你都要回來的；把被子給我，不然，我不讓你走。”唐繼業拉著她的包。

“走開走開，你要麼現在跟我走，要麼一直別走；我就當沒有生你這個兒子，反正生了你也沒什麼用，還拖累我這麼些年。沒了你，我回到村裡，還能找戶人家嫁了。”唐招娣巴拉巴拉的說完，扯開唐繼業的手就走了。

唐繼業看著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