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跟我道歉,我還挺意外,心想,也許是許傳祥的死讓他也很傷感吧,畢竟也算是相識一場,於是我“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道歉。
沒想到秦一恆又說:“是我太自私了,我太想保全自己了。”
“你什麼意思啊?”我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這回秦一恆沒再吱聲,只是要白開幫忙把我後背的東西解決一下。白開這人下手非常狠,讓我把上衣脫了之後,掰著我的肩膀使勁兒來了幾下,之後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貼膏藥似的東西,用打火機燒過之後,貼在我兩個肩胛骨縫上,感覺黏黏的,倒也不疼。等過了一會兒,白開把那東西撕下來,這回倒痛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帶下去不少汗毛。
白開又鼓搗了一會兒,回頭來了句:“你張大嘴。”沒等我反應,他手上已經下了力氣使勁兒拍了我後背一下。我下意識地就“啊”了一聲,媽的,我越看越覺得他這算公報私仇。
秦一恆在旁邊也沒閒著,告訴我不用太擔心,我背上的東西在行話裡叫枕頭,就是一種很喜歡騎在大人肩膀上的小鬼,很多人身上都有。它在人身上也不會多作停留,因為畢竟一個人所行的路程是有限的,它看膩了風景,自然就會找下一個人。之所以叫枕頭,是因為即使這樣也沒別的大病,就是經常會落枕,所以才得了這麼一個名。
說著,秦一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說:“咱現在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回去的路上再告訴你。”
我其實早就想走了,環視了一下這個宅子,我真是覺得心力交瘁,跟在他倆後頭出了門,外面那些人還都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我數了數,這回不多不少,看來秦一恆不是跟我們一起混進來的,難怪我一路上都察覺不到。經過許傳祥屍體的時候我鞠了三個躬。白開還嘲笑著跟我說:“像你跟班這麼死的人,死後是記不住自己是誰的,你拜他屍體也沒有用。”
我沒理會他,有沒有用,跟心誠不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懶得跟這種人解釋。
走出院子,我問秦一恆:“許傳祥的死會不會查到咱們身上?”
他安慰我說:“今天晚上,是一定會死人的,無論死誰。宏達那邊肯定一早就作好了準備,不用擔心。”
他這句話說得我還挺難受,這個世界上金錢真的能擺平一切嗎?
出了院子七拐八拐,我才發現秦一恆在這裡藏了一輛車。看來他真是有備而來的。
三個人上了車,就直接朝市區開。我看著窗外,覺得有些恍惚。
一路上我沒開口問秦一恆什麼,看秦一恆的樣子,似乎有些事不能當著白開的面說,而且,我也太累了。
秦一恆把車開得飛快,比我們來時快了很多。到了市區之後,我們三個找了家大排檔吃了些東西。我沒什麼胃口,只喝了點兒啤酒。那個白開很能喝,自己灌了六瓶啤酒,臉都沒見紅。我禮貌地跟他碰了一次杯後,就沒再搭理他。三個人都是各顧各地在吃。等吃完這一餐,天已經快亮了。
照舊還是秦一恆開車,飯桌上他一滴酒都沒沾,讓他開也安全一些。
找了一家酒店,我特地開了兩間房,為的就是想把白開隔出去,好方便跟秦一恆交流。
白開可能是之前喝多了酒,有些上頭了,整個人迷迷瞪瞪的,跟我倆唸叨:“明天就不要來跟我告別了,我睡個懶覺。”
我見他這樣,只好把他攙到房間門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好像跟我特別熟。開啟門,我把他扶進房間裡,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回頭向秦一恆問道:“欸?我一直沒看出來,你現在是哪個秦一恆?”
這句話之後,我看見秦一恆的嘴角詭異地翹了一下。
我心裡立刻有些打鼓,又不敢表現出來,氣氛瞬間就有些微妙。
好在白開問完話,倒下就睡著了。我跟秦一恆退出來,他衝我很尷尬地笑了笑,弄得我心裡非常沒底。
我想起洗浴中心那晚的事兒,心說,難道現在的秦一恆是被上了身的秦一恆?
不過,我還是跟他回了房間,就算他要害我,也用不著非得等到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