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我沒敢往下問,而是安靜的在那等著。
尤斐然在那端大約沉默了一個世紀之久,他說:“他們的船在兩個小時被扣在潭港,你表嫂跟成姨,還有你表哥……”
我繼續等待著。
尤斐然顫抖著聲音說:“被穆家、穆家、派、派過來的人,全都、全都。”尤斐然沒敢說下去,而我耐心已經到了極點,我問了句:“全都怎麼了。”
一瞬間,尤斐然發出極低的哭聲說:“全都擊斃在了船上……”
有好半晌我沒有動,身子僵硬的如一塊佇立在那的石頭,就算這麼晚了,我身後還是圍著兩三個等待著打電話的船客。
他們全都站在我後頭瞧著我,等著我結束完這通電話,把位置讓給他們,那營業員本來正在擦拭著臺子,她擦拭了兩下,也下意識聽了下來看向我。
忽然就在下一秒,我感覺話筒從我手心內脫落,整個世界一片天旋地轉,我整個身子往地下沉,還沒等我明白過來,腦袋內轟隆一聲,周圍發出許多驚呼聲。
我聽到海水在我耳朵地下翻騰聲,我聽到了無數的腳步聲,我看見那營業員驚恐著臉朝我圍了過來,不斷搖晃著我身體大聲喚著:“小姐!這位小姐!”
她的聲音極其的高昂,高昂到足夠刺破我的耳膜,後來周圍又圍過來一些什麼人,我徹底被拉入了黑暗內。
又是那場夢,阿孃跟姐姐,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走著,我從後面追,卻怎樣都追趕不上,夢裡尤其的亂,鏡頭一轉,不知為何又回到了我十歲那年,穆鏡遲坐在我對面,手上拿著一本書,聽我揹著詩經。
那時候我認識的字並不全面,每背一段,便是五六個錯字,穆鏡遲卻總是不動聲色的聽著,直到我背到滿頭大汗,穆鏡遲手上拿著一方帕子,在那替我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窗外的陽光正好,籠罩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彷彿被一層光給籠罩著,如夢似幻。
後來夢境裡仍舊是雜七雜八,光怪陸離,有誰在哭,有誰在笑,又有誰在罵,我看到了無手臂的宋醇站在我面前,他笑得痴傻不已,隔了許久,他忽然意識無比清楚,聲音無比清脆的喚了聲:“表妹。”
這聲表妹將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我大喊了一聲:“宋醇!”
當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後,才發現我人仍舊在那艘輪船上,下鋪那個婦人在替我額頭擦著汗,她見我醒了,立馬笑著說:“你醒了?”
然後接著,又是她的那兩個女兒全都圍著我。
我有些分不清楚之前的是一切是現實還是我做的一個夢,我睜大眼睛在那瞧著,我發現我睡的床鋪不對,我本是在最上頭的床鋪上,不知為何,人竟然到最下面一個床鋪。
在別人床鋪下,我看向那婦人問:“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到了這下面。”
那婦人說:“你剛才在餐廳暈倒了,船上的工作人員將你抬過來的,醫生過來替你檢查了一趟,說你沒事。”
我皺眉問:“餐廳?”
婦人說:“對,餐廳。”
我將擋在我面前的婦人一推,然後從船艙內衝了出去,衝到外面後,周圍是無邊無際的大海,頭頂是狂亂的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