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好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可以不必再解釋下去了——不是他諒解了自己,而是自己的解釋將等同於對牛彈琴,說也是白說。
於是,她臨時改變了對策,只答:“好,我知道了。”
雷督理向她抱拳拱手拜了拜:“謝謝你。”
葉春好後退了一步,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他很脆弱、很瘋狂——自己是保護不了他的,更是改造不了他的。他是隨時會破碎的水晶玻璃人,他一旦碎了,必定也要扎出她的血來。
葉春好決定離開這裡,先回家去。此刻的雷督理瞧著要瘋,顯然是不適合聽她掏心窩子講道理,所以她決定避其鋒芒,等過了這個時候,比如說,到了晚上,兩口子清清靜靜的躺下了,她再慢慢的哄他。
想到那個“哄”字,她猛的一陣心悸頭痛,像是不學無術的學生面對著期末大考,又是深壑又是高山,簡直不知如何度過。自從結了婚後,她常有走投無路之感,可雷督理又確實是不曾如何的欺負虐待她過,她成天只是自己惶惶然,對外則是無苦可訴。
搭訕著往外走,從她的方面講,她是採取了新的策略來應對雷督理的脾氣;可從雷督理的方面看,就只看見她走了。
他這邊心裡還難受著呢,她就自管自的走了。這算什麼紅顏知己?這算什麼有愛情?他就是隨便花錢買個姑娘回來,那姑娘也不會這樣冷心薄情的對待他。
越是他看得重的人,越是把他看得輕,他並不知道葉春好已經快被他嚇出心病,只是覺得寒心。一個一個的,都是這樣的辜負他。
門口有人探頭探腦,從門簾縫裡向內張望——張望了幾眼之後,簾子一開,白雪峰沉靜的、嚴肅的、走了進來,以著給神佛上香的態度,彎腰摸了摸茶壺的溫度,然後給他倒了一杯茶。
雷督理沒看他,只問:“張嘉田呢?”
“大帥要見他?”
“對。”
白雪峰輕聲答道:“那我這就往他家裡打電話,讓他過來。”
雷督理沒言語。
白雪峰悄悄的走出去了,片刻之後回來了,依然是肅穆的,壓著聲音說話:“大帥,張嘉田不在京,剛上火車往天津去了。”
雷督理這回扭頭望向了白雪峰:“誰讓他去天津的?”
白雪峰被他問住了:“這個……應該是他自己的主張吧!”
雷督理又問:“他去天津幹什麼?”
“大概……是玩去了?”
雷督理點了點頭:“好,我這邊要就職,他那邊玩去了。”
白雪峰瞄著雷督理的臉色:“那我發電報去天津,讓他馬上回來?”
雷督理搖了頭——這頭搖得幅度很大,貓頭鷹似的,足以表明他那否定的力度。白雪峰一看便知,當即換了話題:“大帥這麼幹坐著,也怪沒意思的。天眼看著也快黑了,您是回府裡去呢?還是留在這兒消遣消遣?”
雷督理忽然問道:“子楓呢?”
白雪峰頗有分寸的淺笑了一下:“您不是罵了他幾句嗎?他……他一生氣,就回家了。當然,要不然他也得回家,他讓雨澆了個精溼。”
雷督理嘆了口氣:“子楓有子楓的毛病,但是對我沒壞心,我知道。你打電話,讓他過來,就說是我讓他來的,我不罵他了。”
白雪峰領命而走,又跑去了廂房打電話,不出三分鐘他回了來,顯然是憋不住笑:“大帥,林子楓不肯來,說是答應了要帶妹妹出去下館子,不便食言。”
雷督理想了想,然後說道:“讓他把他妹妹也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