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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戴河(二)

他進門之後,得知了雷督理夫婦正在吃晚飯,便直奔了餐廳,可剛一走到門口,他就聽見了裡面的說話聲音。人家兩口子正在拌嘴,他自然是不好硬闖,然而就在他猶猶豫豫的要走未走之時,他聽見了葉春好的慘叫。

一掀門簾衝了進去,他一眼看清了跌坐在地的葉春好,慌忙上前把她攙了起來,又低頭去看她的手——兩隻手,從手指到小臂,全都通紅的了,眼看著就要起水泡,旗袍的下襬也溼透了,腿怎麼樣,他沒法看,但是想也想得出——一層旗袍能擋得住什麼?

一邊吸著涼氣一邊站穩了,葉春好忍著疼痛,睜了一雙淚眼去看雷督理。而雷督理原本也自悔冒失,可一見張嘉田這樣理直氣壯的扶著葉春好不放,登時來了脾氣。一腳踢開擋路的椅子餐具,他大踏步走到二人面前,正要發話,哪知張嘉田直了眼睛瞪著他,竟是先開了口:“你總打她幹什麼?”

雷督理怒道:“這輪不到你管!”

可張嘉田像沒聽懂似的,低頭逼近了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總打她幹什麼?”

這句話,是他一直想問雷督理、而一直又不能問、不敢問、也沒有立場和資格問的。今天他醉了,一時間忘了所有的不能不敢和立場資格,低頭凝視了雷督理的眼睛,他真是想不通,真是不明白,所以又問了第三遍:“你總打她幹什麼?”

雷督理抬手抽了他一記耳光:“反了你了!”

張嘉田被他打得腦袋一晃,然而滿不在乎。不知不覺的放開了葉春好,他抬手對著雷督理的肩膀搡了一把,同時提高了聲音:“我就問你,你總打她幹什麼!”

雷督理被他搡得向後踉蹌了一步,因為萬沒想到他竟敢對著自己動武,所以驚得怔了一怔,隨即才吼了起來:“張嘉田!她是我家的人,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管我的家事?別說我打了她,我就是殺了她,也輪不到你說話!滾!”

罵完一場,他還不解恨,抄起椅子就砸向了張嘉田的腦袋。張嘉田抬手抓住椅子腿,硬生生的奪了椅子向旁一扔。而葉春好雖然雙手雙腿都疼得宛如針扎一般,但見勢不妙,還是慌忙上前要把張嘉田往外推:“二哥你快走吧,我沒事,你喝多了,有話明天再說。”

她這麼心急火燎的要哄張嘉田走,雷督理看在眼裡,越發認定了她是在公然的迴護張嘉田,氣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環顧房內,他沒找到合適的武器,索性大步流星的衝了出去。葉春好忍痛追出餐廳,見他殺氣騰騰的往樓上跑去了,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慌忙又去攆張嘉田:“二哥,我真的沒事,我求你了,你快走吧!你別惹他,你還要不要前程了?你……”

她這話沒說完,因為張嘉田紅著臉直著眼,大踏步的也上了樓。

雷督理衝進了書房,接二連三的開啟抽屜找槍——他想好了,這回就算不斃了張嘉田,他也要給他留個透明窟窿!然而未等他找到手槍,房門一開,張嘉田面紅耳赤的撞了進來。

他回頭一見張嘉田,登時手槍也不找了,順手從衣帽架上摘下一條牛皮腰帶,他一皮帶抽上了張嘉田的腦袋:“狼心狗肺的小子,我看你他媽的是要找死!”

皮帶銅釦砸中了張嘉田的天靈蓋,但他像不知道疼似的,不躲不閃,瞪著眼睛問雷督理:“打完她打我,打上癮了是吧?”

從雷督理手中將那皮帶一把扯了出來,他步步緊逼,低聲又問:“早知道有今天,我那夜救你幹嘛啊?春好守寡也比跟著你強。當寡婦至少不受氣不捱打,是不是?”

雷督理一步不退,抬頭反問:“怎麼?後悔了?”

張嘉田閉了閉眼睛,一線細細的鮮血從他的髮際中流了下來——皮帶的銅釦,方才刮破了他的頭皮。他有一點頭暈,但是暈得不厲害,還能睜了眼睛,繼續說話。

他說:“對,後悔了。”

說完這話,他臉上捱了一拳——很重的一拳,雷督理打的。

這一拳打出了他的反應——他忽然出手反剪了雷督理的雙臂,一手攥著他的腕子,一手掐著他的後脖頸,張嘉田把他死死摁在了牆上:“姓雷的,你以為老子還能總慣著你?老子動了手,十個你也不夠我打的!”說完他手上加了勁,恨不得把雷督理摁進牆壁裡去:“你不是會打人嗎?來啊,打啊!咱們一對一的打,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雷督理側臉緊貼了牆壁,無論如何掙扎不動,情急之下,用力向後踹了一腳,正好踹中了張嘉田的膝蓋。張嘉田是醉了的人,原本就下盤不穩,如今受了他這一踹,便是合身向旁一歪。雷督理趁機猛一轉身,對著他又揮一拳,又準又狠的擊中了他的鼻樑。

張嘉田順著拳頭的力道向後一仰頭,隨即重新直視了雷督理。鼻血緩緩的流了出來,他抬手一抹,抹花了他的下半張臉。

雷督理和他對視了,看出了他眼中的兇光!

那是亡命徒式的兇光,熱血一上了腦,敢和敵人同歸於盡。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雷督理忽然對著門外喊道:“來——”

“人”字沒能出口,因為張嘉田縱身一躍,撲倒了他。

張嘉田早就想揍他了!

他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隨即翻身爬起來又要往外逃。張嘉田跌跌撞撞的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回身要打,結果被張嘉田將另一隻腕子也攥了住。把他的雙手往旁邊牆上一按,他讓雷督理背靠牆壁逃脫不得。察覺到雷督理想要用腿了,他先發制人,一膝蓋頂中了他的肚子:“跑啊!”他噴著沖天的酒氣,紅著眼睛對雷督理說話:“你倒是跑啊!”

雷督理喘得厲害,方才的鬥毆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若不是兩隻手腕被張嘉田摁在了牆上,他簡直會直接跌坐下去。抬眼瞪著張嘉田,他氣喘吁吁的反問:“你怎麼對得起我?”他喘得咳嗽了幾聲,又道:“我看你是瘋了!”

掙扎著扭過頭去,他忽然對著樓梯口的方向大吼了一聲:“來人!都他媽的死絕了嗎?”

吼完之後,他又咳嗽起來,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一邊激烈的喘。張嘉田看了他這樣子,倒像是吃了一驚似的,緊攥著他雙腕的兩隻手也鬆了鬆。

他並不是被雷督理的模樣嚇了住,他是醉意有所消退。醉意一消退,熱血便也要隨之降溫,理智也會重新壓到感情的頭上去。然而就在他要鬆手的一瞬間,雷督理忽然抽出手來狠狠推了他一把,然後繼續衝向了樓梯口:“來人!把他給我——”

張嘉田下意識的要去追他,可是樓梯口已經近在眼前,他只是一邁步一伸手,便又抓住了雷督理的肩膀。雷督理猛的向前一掙,卻沒想到他那隻手沒太用力,自己一掙之下,反而是撲向前方、一頭栽了下去。

他是順著樓梯滾下去了,樓下同時傳來了驚呼聲音。張嘉田快步跑下了幾級臺階,只見樓下站著林子楓和白雪峰,旁邊還有葉春好。

而在三人之後,樓門大開,外面站著亂哄哄的副官和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