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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本營

張嘉田回了文縣。

殷鳳鳴略施手段,把他送出了天津衛。他走的時候,身上只揣了殷鳳鳴送他的一千元錢——多了不敢要,怕孤身一人帶著鉅款上路,會招災惹禍。葉春好曾讓他去那個趙老三家裡取三萬元錢,他思來想去的,也沒敢去。葉春好說這話時,他還不是個通緝犯,趙老三也還是她的兵;可現在的形勢已經大變,誰知道那個趙老三還靠不靠得住?

他也不知道葉春好如今怎麼樣了,只知道雷一鳴一定饒不了她。平白無故的還要打她罵她呢,這回她公然的把自己放走了,他還不活扒了她一層皮去?

別的,他不敢想,他只盼著葉春好能厚著臉皮硬著頭皮活下來。除非他死了,否則他遲早要找她去,只要他和她留著一口氣,他倆的故事就不會完。

張嘉田不敢大搖大擺的進文縣,在啟程離開天津之前,他先以張文馨的姑媽的名義,給文縣張家發去了一封電報。張文馨的家庭情況,他是有一點了解的,在那封電報裡,他加了幾句暗語進去,足以讓張文馨一瞧電文,就知道這封電報話裡有話。而那虛話中所藏的實話,張文馨縱是看不懂,張文馨的兒子張寶玉也一定看得懂——張寶玉跟隨張嘉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還是個聰明小子,張嘉田那點語言的技巧,他早已掌握了個清清楚楚。

於是,這一夜張嘉田到達了文縣城外,

如願與張寶玉碰了面。張寶玉見了他,彷彿是很激動,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剛剛變聲完畢的粗喉嚨說道:“乾爹,這麼多天沒有你的信兒,我和我爹都嚇壞了!”

張嘉田笑了:“怕我死了?”

張寶玉是個毛頭小子,激動起來便忘了忌諱,心裡有什麼,嘴裡說什麼:“可不是怕您死了?您要是死了,我家的主心骨就沒了。”

“你不是還有個親爹嘛!親爹是團長,官兒也不小了。”

“唉!”張寶玉站在月光下,滿臉的紅疙瘩都連成了片,表示他這一陣子沒少上火:“我爹現在不算正經團長了,那個雷大帥前些天過來了一趟,往我爹那個團裡派了好些個軍官,原來的幾個老人兒全被一擼到底。我爹覥著臉給姓雷的拍了好些馬屁,這才保住了團長的位子,可是老人兒都沒了,新人他又指揮不動,你說他這團長還當得有什麼意思?”

張嘉田聽到這裡,忽然又問:“通縣那邊,有什麼訊息沒有?”

“都散了,編成小隊往廊坊大營裡去了。”

“北京呢?”

“家被抄了,家裡的人,一大半都沒逃出來,現在死活也不知道。幸好我那兩天是在這邊家裡待著,沒往北京去,要不然,我這條性命也懸。”

聽到這裡,張嘉田忽然變了臉色:“馬永坤也讓他們抓去了?”

張寶玉立刻搖了頭:“他沒有,他那個後孃死了,他回來奔喪,正好也

躲過了一劫。”說完這話,他拉扯了張嘉田上汽車:“乾爹,咱們有話回家再說,一會兒過城門的時候,你趴到座位上,別讓衛兵從車窗瞧見你。如今在這文縣,我們是誰都信不過了。”

張嘉田依言坐到了後排座位上,想到馬永坤沒死,心裡稍稍的得了一點安慰。馬永坤雖然永遠耷拉著一張沉痛的面孔,但論起辦事,他比誰都謹慎細緻,偶爾甚至細緻到讓人懷疑他精神有問題。張嘉田是懂好歹的,現在尤其更要講求實際,一個馬永坤,抵得過十個混吃等死的跟班隨從,只要馬永坤活著,家裡的其餘人等,死就死了吧。

橫豎他們哪個都不是他張嘉田的兒子。

張寶玉下午就乘坐汽車出了城,對外只說自己要上山打獵去,如今半夜回了來,守城的衛兵也不疑心。汽車一路駛入了張家大院裡,張寶玉跳下汽車,先讓家人把院門嚴絲合縫的關好了,然後才跑去開啟後排車門,請出了張嘉田。

張嘉田的雙腳剛一落地,兩隻眼睛就瞧見了張文馨。

張文馨這人一遇到坎坷,就要著急上火的鬧毛病,此刻他弓腰駝背的站在張嘉田面前,鼻子上長著火癤子,嘴唇上鼓著大瘡,腦袋上還禿了一塊,一開口說話,嗓子也是啞的:“師座,我的天,可回來了,你平安就好。”

張嘉田原本覺得自己捱了一頓毒打,形象就已經是夠悽慘,如今一見張文

馨,他發現自己全須全尾平頭正臉,竟然還算是個體面的。帶著張氏父子進了屋子,他坐下來,對著張文馨招了招手:“老張你過來,給我講講這些天縣裡的事。”

老張當即走去在他面前坐下了,開始發言。老張之子則是悄悄的退了出去。而張嘉田先是靜靜的聽,聽到一半,他問道:“別的先不說了,你就告訴我,這回我要是往外走,能有多少兄弟肯跟我?”

張文馨一攤手:“那我肯定是要跟著你的。”

“你不算,說別人。”

張文馨掐指計算,嘴唇一動一動的默唸數目,末了答道:“咱能帶走一半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