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田像是好容易才等到了一個易答的問題,過於痛快的搖了頭:“不用,回家養著就行。”
葉春好聽了這話,一方面承認張嘉田和自己是有問有答,另一方面又感覺張嘉田的答案全都沒頭沒腦。於是把疑惑壓到了心底,她換了話題:“小文的事情,他是怎麼答覆的?”
“他說他回家就去勸小文回來。”
“就這些?”
張嘉田理直氣壯的一點頭:“是啊!”
葉春好看著張嘉田,半晌沒說出話來。飛快的把滿心的思想理出了頭緒,她讓張嘉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自己也坐到了斜對面的椅子上,很有耐心的問道:“你們在泉縣見面的時候,除了小文之外,還談過別的話嗎?”
張嘉田搖了搖頭:“沒有,沒那個工夫。小文的事兒都沒說完,他就病了。”
“肺炎……怎麼會說病就病?”
“他咳嗽,咳嗽出了點血。他嚇壞了,我也覺得不好,就帶他去了北平。”
“然後呢?”
“然後給他找大夫看了看,又開了藥。他在我家住了兩天,就帶著藥走了。”
葉春好垂頭思索了片刻,然後用很溫柔的聲音問道:“他這一回,是不是也對二哥說了些軟話?”
張嘉田聽到這裡,忽然有些羞慚。原本在對待雷一鳴的態度
上,他和葉春好是絕對的同盟,現在葉春好還堅守在陣線上,他卻是有了變節之嫌。輕車熟路的從茶几下面的小抽屜裡找出了煙盒,他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然後若無其事的回答:“他現在敢對我硬嗎?”
“二哥像是對他動了惻隱之心。”
“什麼心?”
“我是說,二哥像是有點同情他。”
“那沒有,他是殺過我的人,我還能同情他?我就是看他挺可憐的,正好也要回北平辦點事,就順路把他帶上了。”
葉春好聽到這裡,就感覺這張嘉田是一腦子漿糊,細究起來,他也並沒有胡說八道,可就是能和自己談個滿擰。有些話,她本不想明說的,怕顯著自己挑撥離間,可到了如今,她發現自己不明說不行了。
“二哥,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你聽我一句,他病了,你幫他可以,給他介紹大夫,給他買藥送藥,都可以,可是千萬別因此又和他聯絡起來。他有他的毛病,他也有他的本事。在戰場上,你打得贏他;可下了戰場,你未必是他的對手。往後他無論對你說什麼動人的好話,你都不要往心裡聽。你就記住一點:他無論說什麼,都是要蠱惑你。”
張嘉田連連的點頭:“我知道,我又不傻,他耍不了我。”
“你不傻?你看著吧,他絕不會主動把小文勸回來的。”
“是,他也說了,在承德沒人管小文,小文天天除了吃就是玩
,所以不愛回家。春好,我看小文要真不是讀書那塊料,你也就別逼他了。將來等他長大些了,我給他找個差事就是。”
“你還說你不傻?你都開始替他說話了。”
張嘉田笑了:“沒有沒有,你等著吧,過幾天小文要是還不回來,我就派兵打泉縣去。他好像是想在泉縣乾點什麼,肯定怕我打。”
葉春好看著他,滿眼憂慮,心中有一點不妙的直覺,像是眼看著他往深淵裡滑,可天下只有她一個人看出了他腳下的深淵,她去拉他,他還不明白、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