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斯年問:“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李雲帆道:“他對我說,什麼趙將軍已經確認被蘇聯邊防扣壓,正在想辦法設法營救,聽他的語氣,是把我當他們自己人了,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試探我?還是構陷我?”
錢斯年的目光閃過一絲意外和不解,李雲帆知道,他眼中的東西分明是不理解李雲帆為什麼會直接告訴自己?當然,前提是錢斯年已經認定李雲帆就是抗聯潛伏在保安局的臥底。
李雲帆之所以要直接告訴他,那是因為這番話如果不告訴錢斯年,萬一張大根叛變,這件事就成為了證據,反之,即便張大根沒叛變,他說出來,可以增加對方對他的信任,而且這類的訊息對抗聯也無法造成任何影響,趙將軍如今在蘇聯人手中,日本人也害不了他。
他這樣做,雖然會間接害了張大根,但錢斯年之所以冒險要把他帶出來,肯定有他們的理由,所以,如果他確定這個人真的沒有叛變,沿途肯定有機會放他走。
錢斯年沉思了片刻道:“老李,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雲帆冷笑道:“是嗎?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領這個共黨出來?他願意合作了?指認我也是抗聯的人?”
李雲帆的每一句話都戳中了錢斯年的要害,錢斯年故作自然:“他的確是個誘餌,但不是釣你的,是……”
李雲帆趕緊打斷錢斯年的話:“行,不用說了,我知道,事關機密,我不打聽,但不要再把我當做奸細來看待,如果真的懷疑我,乾脆把我抓了,直接送憲兵隊關起來調查。”
李雲帆說完,也不等錢斯年回話,直接起身離開。
錢斯年坐在那,看著李雲帆離開,又看了一眼旁邊床鋪上並未閤眼的喬銅。
喬銅轉身來要說什麼的時候,錢斯年對他微微搖頭,指了指隔壁,示意他旁邊有菸屁股在,隔牆有耳。
而隔間床鋪上的菸屁股則躺在那,翻著之前與錢斯年擦身而過摸到的錢包,在錢包裡,他找到了一張俱樂部的名片,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出入境證明。
那張證明是滿洲進出朝鮮的必備證件。
菸屁股笑了,將東西藏在枕頭下,準備等錢斯年睡著了,再摸過去將東西還給他。
李雲帆回到客座車廂內的時候,那名日本士兵剛剛回來,在唐千林跟前站定道:“可以進去了。”
李雲帆見狀上前,日本士兵抬手攔住他:“對不起,李科長,你不能進去。”
唐千林看了李雲帆一眼,示意他一個人可以,然後走進了連線處。
李雲帆只得挨著慶全坐下,易陌塵低聲道:“沒事,老唐一個人能行。”
李雲帆默默點頭,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唐千林走進連線處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穿著野戰服,渾身上下十分邋遢的日本軍官。那名日本軍官雖然滿臉鬍鬚,但看得出來很年輕,奇怪的是,他的軍銜被拿下去了,看起來像是個退役的落魄軍人一樣。
那名日本軍官遞給唐千林一支菸:“抽菸嗎?”
唐千林接過來,日本軍官上前給他點上,同時自我介紹:“我叫高橋,是負責押運的指揮長。”
唐千林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自稱高橋的人,就是六年前在非似山與權千章一起經歷過詭異事件的高橋次郎,他更不知道,這六年來,高橋次郎就沒有離開過非似山,一直在那裡試圖發掘山中隱藏著的秘密。
“高橋?”唐千林點頭,“你的中文說得不錯。”
高橋次郎笑了笑:“我在中國留學的,燕京大學,我算半個中國人吧。”
唐千林點頭,也不廢話:“我要進去看看那尊佛像。”
高橋次郎點頭:“可以,抽完煙就進去吧,你有這個許可權,只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一定要小心。”
唐千林以為高橋次郎會威脅自己不要洩露秘密,沒想到卻讓自己小心。
“謝謝。”唐千林站在那抽著煙,觀察著高橋次郎,發現這個人與普通的日本軍官差別太大了。
兩人站在連線處抽菸的時候,火車減慢了速度。
唐千林看向外面:“停車了?到哪兒了這是?”
“兵站。”高橋次郎頭也不抬地說,“每到一個兵站,都會有憲兵上來做全面檢查,確保我們的安全。”
唐千林道:“這麼嚴密的押運,能出什麼事?”
高橋次郎冷冷道:“就是因為沒出事,太順利了,順利得出奇,所以才會這麼嚴格,那些反日分子無孔不入,很多人就算站在你面前高呼帝國萬歲,也不一定就是帝國忠誠的朋友。”
唐千林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扔掉菸頭道:“可以了,進去吧。”
“再等等。”高橋次郎道,“等火車啟動了你再進去,安全第一。”
唐千林默默點頭,就在他等待的同時,四個穿著日本軍服的人已經趁著黑夜分別摸向了火車的車頭和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