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皇宮,勤政殿。
一股涼風透窗而入,為初夏的午後,帶來陣陣涼爽。
趙昊擱下硃筆,合上剛剛批閱完畢的疏呈,起身走到窗前。天色一片昏暗,不久前還算晴朗的天空,突然聚集了許多烏雲,即便不懂天象的人,也看得這是風雨欲來的徵兆。
眼下已然入夏,正是雨多之時,每每午後,必然風雲變色,風雨之後,便是乍晴,雲破天青,碧空如洗,分外明朗。那是趙昊年少時,最愛的風景。
自從三年前,鴆殺沈碧空之後,他就再沒有抬頭看過一眼頭頂那片朗朗碧空,只有烏雲漫天之時,他才會仰頭看向天空。
天空陰霾,一如他的心情,照不進半分光亮。
卡嚓!
一道電蛇遊走於雲層,照亮天地的瞬間,炸雷聲震耳欲聾,大地隨之顫動,整個勤政殿似乎都抖了一下,趙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然後又牢牢站定。
涼風再次透窗而來,這一次,挾裹著濃濃的溼氣,撲了趙昊一頭一臉,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隻潮溼的手,在撫摸他的面頰,又似一瓣溫潤的唇,親吻他的眉眼。
幾乎不可自抑的,他又想起了沈碧空,那個從他還是柔弱無知的少年時,就扶持著他,一路將他扶上這至高之上的人。
“咳……咳……”
喉嚨裡彷彿堵了什麼,令他難以透氣。侍立在一側的內侍,趕緊遞上一杯冷熱正好的藥湯。
“陛下,您這幾日火氣重,喝碗清熱湯潤一潤。”
內侍很年輕,面相至多隻有十八九歲的模樣,但在趙昊身邊已經服侍了七八年,他本姓裘,名字是趙昊所賜,叫蒼夜,宮裡頭都尊一聲夜公公。趙昊在勤政殿批閱疏呈的時候,不喜人多,只有裘蒼夜和另一個內侍夏憫可以在內侍奉,二人輪值,很少有照面的時候。
趙昊眼也沒抬,接過湯碗一氣灌盡,動作不夠優雅,但卻一派舒朗,自然而然的透出身為帝王的狂放無拘。
裘蒼夜接住被趙昊扔開的湯碗,悄無聲息的要退回陰影中,卻被趙昊隨手捏住了下巴,抬起了他的臉。
夜公公的五官生得極好,細眉長眼,有種精緻的華美,他現在的年紀,正是從少年向著男人轉變的時候,臉上有著還沒有褪盡的青澀氣息,同進又兼具著青年的朝氣蓬勃,只是畢竟是內侍,過於滑順白皙的肌膚,以及習慣於低眉垂眼,使他的氣質顯得卑弱陰柔。
彷彿預感到會發生什麼,裘蒼夜閉上了一慣低垂的眉眼,柔順得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無助柔弱的氣息,似哀求垂憐,卻更能引起人心暴虐。
趙昊的指尖在他的唇上劃過,溫暖柔潤的觸感,令他的身體裡陡然升起一團火。手臂一勾,將裘蒼夜拽到了御案前,另一隻手拂袖一掃,那些疏呈不管是批閱過的,還是沒批閱過的,全都灑落一地。
裘蒼夜被拽得踉蹌幾步,還沒站穩,就被按在了御案上,下巴擱在了堅硬的桌面上,生生的疼,他忍下脫口的痛呼,將之化為隱忍的抽氣,甚至還努力撐了一下身體,不著痕跡的鬆了鬆腰帶。下一刻,身上一涼,內侍外袍就被扯下,隨即中衣內褲,紛紛被扯落,他被剝得就像一隻褪光了毛的小羊羔,雪白滑嫩的肌膚襯著深紫近黑的御案,彷彿能映出光暈來。
殿外,雨聲大作,伴著狂風驚雷,將整個北秦皇城帶入了一片飄搖,殿內曖昧的呻吟喘息漸漸湮滅其中。
夏日午後的雨,來得快,停得也快,勤政殿內外幾乎同時雲收雨住,趙昊微帶喘息的從裘蒼夜的身上爬起時,一縷陽光破開雲層,透窗射在了他的腳下,明晃晃的,刺目之極。
裘蒼夜顧不上身上的不適,赤著身體跪地為趙昊整理好下身的衣裳,這才抓過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套好了衣裳,才走到殿門口,低聲交待侍立在殿外的內侍送來一盆清水,他把御案仔仔細細擦拭乾淨,又將灑落一地的疏呈撿起來,分門別類的放好。
“你下去歇著,喚夏憫來。”趙昊眼也不抬,聲音冰冷。
裘蒼夜動作頓了頓,輕聲道:“奴才不累。”
“下去!”
裘蒼夜雙頰上的小小紅暈瞬間褪得一乾二淨,微帶委屈的垂下頭,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勤政殿。
夏憫來得遲了些,原不是他當值的時間,臨時被叫過來,自然就慢。一進勤政殿,他就嗅到了空氣中瀰漫的交/歡後的味道,向來清冷無波的面容,越發變得木然了,腳步無聲的走到角落裡的梅花高几邊,往几上的博山爐裡添了一把香粉,龍涎香清絕的味道在香炭的燻炙下,漸漸散發,將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味道驅散。
“茶。”
趙昊的聲音響起,在空蕩的殿內顯得分外的冷肅。
夏憫轉身出了殿,就在廊下燒起了熱水。那廊下襬著紅泥火爐,顯然是常用的,旁邊一甕清液,是宮人們清晨方從荷葉上採集的露水,還透著淡淡的荷香。
就在荷露初沸時,一名內侍腳步匆匆的奔來,原是直奔殿門,卻一眼看到夏憫在廊下燒水,腳步立時一轉,俯身在夏憫耳邊輕聲道:“劉指揮使在宮外求見陛下,看臉色,怕不是什麼好事。”
夏憫神情仍是木然,慢吞吞的等水滾到第二沸,方提了銀壺,往殿內去了,潤杯洗盞,倒去了前兩泡茶水,捧著滋味最好的第三泡茶水,呈上了御案,待趙昊飲過幾嘬,方啞著聲音將方才那內侍的話一字未變的轉述了一遍。
他的聲音不如裘蒼夜那般清朗動聽,卻有著令人著迷的磁性。
趙昊手一頓,過了片刻,道:“宣。”
劉暉來得很快,幾乎是帶著急促的喘息撲進了勤政殿,還沒有開口,趙昊就已經沉下了臉色。能讓堂堂千鱗衛指揮使露出這等急切狼狽之相的,絕對不是什麼不好的事,而是十萬分不好的事。
“陛下,楚國……富春山莊被東鎮撫司抄了。”
啪!硃筆在指間斷成了兩截,趙昊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夏憫垂下了頭,清冷木然的臉上,卻是一抹悲傷之色,又奇異的摻雜了幾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