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哥哥,方才來的人,真是你爹爹?”
想起那個威嚴的中年男子,阿田總覺心悸。
照水就道:“不要提他。”
“可是,他始終是你的爹爹呀?”
“阿田,你不是也有爹爹麼?”他的話,一語雙關。
阿田頓悟。是啊,她和照水其實是同病相憐呢。有親爹但不能認,亦不想認。所不同的,和尚哥哥家境富裕,且還不是普通的富裕人家。她則出身寒微。
她不曉得照水的父親,是大雲國的赫赫的康王爺。清岫說的話,她並沒聽見。
二人從山裡回來,阿田又順道兒採摘了許多的野果。什麼酸梅、野棗、野桃、梨子、杏子……滿滿地塞了一籮筐。
照水錯將杏子認作李子,阿田就笑和尚不識果子。“你到底怎麼呆了這麼些年的?”
到了晚上,照水煮了一鍋紅薯稀粥。
那牛黃偏愛來湊熱鬧,也燉了一鍋豆子,用缽子盛了,放在矮桌上。
“你怎麼不吃?”阿田問哪裡來的豆子。
“俺不愛吃,端來給你們吃。”
“哪兒來的佛豆?”照水也問了一句。
“兩個婆子,一個胖些,一個瘦些,嘮嘮叨叨的,送俺豆子。又問俺許多的話。俺都煩了。她們說,晚上還過來。”
和尚就和阿田對視了一眼。
“那,她們問你什麼,你又都說了什麼?”照水和阿田齊齊發問,神情都有點緊張。
人言可畏,不能全然不在乎。
牛黃就笑;“俺還能說啥?實話實話唄!她們問俺晚上睡哪,怎麼個做飯?又問俺和阿田啥關係,俺就笑,哄她們說是親戚。到底俺留了心眼。”
照水就放下筷子。
這送佛豆的,就是那趙婆和李婆了。
此番,大抵是還想給阿田說親。
“俺要去撒泡尿,俺煮的豆子不賴,鹽放得不多不少,味道剛好。”牛黃見阿田吃了幾粒,心裡就覺無比受用,嘴巴更是咧得大了。
他前腳走,後腳兒,那趙婆和李婆可就來了。她二人沒推車,就靠兩個腿子走路。趙婆的手裡提著點心,李婆捧著一匹青色的料子布,笑眯眯地進了廟。
“和尚,和尚……”
照水只好出來。
阿田皺著眉,繼續喝粥。
“哎呦喂,和尚,你吃的這樣寒酸?如此下去,可不餓壞了阿田姑娘?”趙婆和李婆已經進來了,將明晃晃的布料還有點心往桌上一放,就對著阿田眉開眼笑,“哎呀呀,幾天不見,阿田啊,你越發出落得像山頭五彩的斑鳩,田邊的荼蘼花兒了。”
阿田厭惡,只將臉轉過去。
趙婆就翹著腳,將懷裡的菸袋磕了一下鞋底,問照水取火鐮子。
和尚就說沒有。
“咋地沒有?你這和尚,竟是不實誠了?你沒火鐮子,怎地做飯?”趙婆自個來灶臺尋了,點了火,就噴出一口煙霧。
阿田只欲走人了。
李婆就眯眯地笑,熱絡地道:“阿田,別走哇!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我們來,便是與你說親。呵呵……你運氣來了,那十里外的杏花村,有戶好人家。那家人,有個兒子,年紀與你差不多大。你長得俏,他也俊。上次你去趕集,恰好他也在。如此一來,就和你打了個照面,看上了你。那戶人家也是厚道,知道你寄居小廟,吃也差來穿也差,特地備了東西,叫我們來送你。你看,可誠心可誠心?”
那趙婆就將點心開啟,故意與阿田瞧。“馬蹄酥,核桃餅,芝麻糕,豆沙糰子……”又將布匹開啟,摸給阿田看:“這個裁剪了,可以做兩身衣裳,兩條裙子,剩餘的,能做幾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