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臨看她神色怔住,恐怕又是想起那個人,輕輕拍了下她的肩,“好。”
一年又一年,多久都可以,直到回憶再沒有任何力量。
這次莫西臨沒有停留很久,隔天便回了B市,喬唯歡想了想,也沒有刻意說自己要去英國的事。他走之後,喬小包故態復萌,也不管要一週之後才去英國,早早開始興奮的打包行李。
等到飛機在曼徹斯特降落,喬唯歡戴好口罩和平鏡,肩上披著的大圍巾把脖頸遮個嚴實,全副武裝地牽著喬小包下機。
喬小包鬆開小手吹了吹,再攥住喬唯歡的指頭,“麻麻你出了好多汗喔,你穿太多啦!”
……倒也不是穿得多才出汗,是隱約有些緊張。
不知道為什麼,踏上這片土地的一瞬,久久沉寂的胸腔重新活絡起來,砰砰的震動讓人不安。
喬唯歡和喬小包的老師訂了同一家酒店,不算多高檔,但好在乾淨舒適。當晚幾個人很早休息,隔天精神奕奕的去看畫展。
來看畫展的人不算多,喬唯歡的目光隔著透明的鏡片在大廳梭巡一圈,之後攏攏圍巾牽著喬小包進去。
喬唯歡對藝術沒有多敏感,看不太出畫裡的意象,只覺得色彩很動人,其他的無從評價。那麼大點的喬小包也看不出來別的,就是新鮮,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好奇的轉著眼睛看來看去。
喬小包的老師和畫家認識,正在低聲交談,喬唯歡安靜的站在一旁,忽而感覺喬小包扯了扯她的手指。
“麻麻你看,那個蜀黍好奇怪,高高帥帥噠,怎麼會是白頭髮?不過頭髮白白的也好帥,比莫叔還帥……”
喬唯歡眉梢微動,食指抵在唇邊,“不要打擾到別人。”
喬小包立刻用兩隻粉嘟嘟的手捂住嘴巴,大眼睛還盯著門口。
真地好帥,好像故事裡的霸道總裁,勾得她的眼睛裡冒出泡泡,就是想看想看!
喬唯歡看喬小包一臉呆萌,忍不住蹲下去,揉揉她的小腦瓜,還給面子的回頭看了眼,跟著瞳孔猛縮。
踏進大廳的身型開闊偉岸,熨帖的正裝是冷肅的深灰色,筆挺的襯衫領口,恰到好處的貼合男人修長的頸,通身都是優雅而涼薄的男性魅力。
然而那個身型太熟悉,和他包裹住長指的純白色手套,都是她刻骨的記憶。
那深邃的眉目,在背逆的光線中緩緩清晰,無波無瀾的眼眸,封存了夜一般的顏色……
賀正驍。
明明還是他的模樣,凌厲的短髮卻已灰白,像是歲月饋贈給他的滄桑。
似乎是感受到不同尋常的視線,賀正驍不溫不涼的眸光在大廳滑過,在定定盯著他看的小奶包身上,短暫的停留片刻,隨後他慢條斯理地單手放進褲袋,低緩的吩咐旁邊的忠叔:“周圍都查過了?”
忠叔垂下頭,恭謹的回:“查過,目前來看沒有可疑人物,入場時的安檢也沒有異常。”
賀正驍的長指拂過外套領口,邁開筆直的長腿,全然踏進大廳。
安靜的大廳裡,有稚嫩的童音響起:“麻麻你腫麼了,出了好多汗,就說不要穿太多出來嘛,麻麻都不聽話……”
在賀正驍看過來之前,喬唯歡猛然轉回頭,全身僵硬不敢動彈,額角的冷汗顆顆向外,迅速打溼了她的鬢髮。
旁邊的喬小包踮起腳,小手拉開她的圍巾想讓她放放熱氣,她死死地攥緊肩上的圍巾,“小包,你在這裡乖乖的跟著老師……媽媽要去洗手間……”
喬唯歡硬撐著站起來,看見旁邊的過道,腳步匆忙的過去。她順著提示牌找到洗手間,進去後便關上大門,撞進隔間背靠上門板上,發顫的手指緊抓著胸口。
一個小畫展,為什麼他會來?
曼徹斯特這麼大,怎麼就會碰上??
胸腔的起伏太過劇烈,喬唯歡長長的撥出口氣,不停的調節呼吸,讓自己放鬆下來。
不知不覺,五年了。
這五年裡從來不敢想,兩個人還有一天會再見。
然而漫長的時間過去,一切都沉澱下來,她覺得哪怕再見,她也可以平淡相對,簡單的說句話。
結果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