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尋衣睫毛翕動,將茶杯放回桌上,唇瓣血色逐漸淡去,“你想如何處置我。”
他不想爭辯。
“你未釀下禍事,不談處置。我問的,是你自己的選擇。”
“選擇?”
長澤眸中的溫煦不達眼底,緩慢的說道,“你知道一月前,你奄奄一息之際,是誰冒著大不韙救了你?”
月尋衣喉嚨一緊,“是阿晚。”
“不錯,她當日為撐起法陣,靈力枯竭殆盡,差點經脈逆行,誰都沒有發現,她悄無聲息的破了化神境,只為了足夠強,能擋在宗門面前護住你。”
在那種極端情況下破境,就是拔苗助長,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她的根基就徹底毀了。
“你應該也知道,所有修士在成為大宗師,或者說......飛昇之前,都會經過一次涅槃。”
有人殺妻證道,有人殺師證道,兄弟情義,俗界歡愛,在究極大道面前,都顯得如此隨意可棄。
“她可以為你不顧宗門,不顧禮法,不顧道心......”長澤語氣頓了頓,將他面前的空杯續上,“那你呢?”
月尋衣瞳孔一顫,“我......”
“她能捨,你能嗎?”
“我能。”
“我可以自戕以證她道。”月尋衣淡淡一笑,眼尾的淚落入茶杯之中,驚起漣漪無數,他輕聲道,“只求宗主,能保她平安從荒蕪之境回來。”
長澤指節緩緩合攏,置於膝上,“我會的。”
“時雪劍,還請宗主替我放於劍冢,若是被人毀了,那阿晚的止殺,便會逐步自封。”
“好。”長澤猶豫的抿起唇,“你真的願意?”
“我活著,是她的禁錮,由我親手解開這層鎖鏈,為何會不願呢?”
月尋衣最後一遍撫摸時雪劍上的紋路,似是想起了舊事,墨綠色的瞳裡始終帶有柔意。
他緩緩摘下蝶生,任由滿頭青絲垂落而下。
再度抬頭時,看了眼永珍宗的景色,似乎同他來時一樣空寂無邊。
卻也比從前更冷。
月尋衣絕美的鳳眸裡是訣別的情深,似乎跨過了浩瀚雲層,遞往荒蕪之境。
他往前邁了一步,瘦削單薄的身影從華央峰殿外縱身躍下,直直墮入鎖妖塔。
時雪劍犀利的鳴叫一聲,劍身上的淡紫色流光不斷傾瀉而下,想追尋主人的蹤跡,被長澤拂袖截下。
長澤緩步走到殿外,低頭看著逐漸消失在鎖妖塔的月尋衣,指尖默默叩緊時雪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