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留在了大門之外，進入那玉石雕琢的華麗側門後，天宮內給我的第一感覺是死寂。

裡面的雕琢擺設，無疑是極為華麗，甚至遠遠超越了凡人的認知，也許是為了體現天宮的威嚴和清聖，到處都用水晶的材質來打造宮殿裡的一切，然而，這群小次神們組建起來的安樂窩，此刻正被真正異神濃稠的不祥氣息充斥。

往前走了幾步，就能看到那些曾經駐守在走廊裡的天兵們，此刻正癱倒在地，他們已經萎縮和扭曲成了一灘有眼睛口鼻的、類似於蛞蝓一樣的軟體動物，懶洋洋的從盔甲裡流出，併發出鼾聲。

“這是被吸食了所謂的‘精氣’後的殘骸，雖然還活著，但是不久就會消散了。”我解釋道。

越往前走，這樣的殘骸就越多，而到達中央天殿不遠處的長廊時，黑色的汙濁甚至蔓延到四面八方，將水晶材質的雕欄玉砌，染成了烏黑色。

而這種黑色，還在不斷的擴大。

我趴在寧老闆的後背上，道：“這些黑色是從大殿裡流出來的，我們進去看看吧。”

中央天殿，天帝統治的核心所在，此時已經徹底被染成了一片漆黑世界。只有坐在御座上的人似乎還保持著原有的“色彩”。

那個人並不是天帝，透過他的衣著打扮就能看出來，真正的天帝，已經成了殘骸之一，在玉階之下。

奇怪的是，整個宮殿裡的所有人都被變成了不成人形的殘骸，卻只有那個人還能穩穩的坐在寶座上，懷裡抱著一顆籃球那麼大的明珠。

我立刻認出了這個人是誰，他就是玉衡。

從外表上看，真是個完美的男人，甚至難以分清他的性別，和菩薩倒是很相似，只是他好似看著自己孩子一般望著的寶珠，卻是整個天宮瞬間覆滅的源頭。

天宮追逐著這終極靈寶的力量，卻不曾想過昊玉卻正是對他們來說具備毀滅性的存在。

玉衡懷裡的那個球體，明顯就是昊玉了。

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昊玉上有一根管子一樣的東西，和玉衡肚臍連在一起。

玉衡仙君由於特殊的仙體——明明是男子，卻又有著女性的子宮，而結合了陰陽屬性，因此才被昊玉看中，曾經作為了昊玉的第一個孵化的“容器”。

但是這顯然也是玉衡仙君的謀略。

他應該早就知道了昊玉之靈的邪惡，因此，不惜以自己作為誘餌，若不是他犧牲了自身來“孕育”昊玉之靈，並發動了某種類似於沉眠的能力，那麼在當時，昊玉之靈就會吞噬掉很多生靈，而不是僅僅毀了一個天宮這麼簡單了。

這就是玉衡仙君失蹤的真相。

而現在，真正的千百年後的昊玉之靈，此刻也正在玉衡仙君的懷裡呼呼大睡。

它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拉入了夢裡。

在寧老闆的攙扶下，我一步步接近那個還在玉衡仙君懷裡的昊玉之靈。然而就在我和他只有幾步之遙時，玉衡仙君忽然睜開了眼睛。

“秦君華，你很有本事，竟然把我誘騙到這‘深處’來。”玉衡仙君說道，此刻說話的自然也不是玉衡本人，而是借了他的嘴巴發聲的昊玉。

“你不是想要取代我麼？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合適的舞臺罷了。那艘船也太小了，不適合我們交接。”我道。

玉衡仙君的眸子露出了野獸一般的金黃色的光彩，他狠狠的盯著我：“別以為我沉入夢境，就會任由你擺佈。我要把你和夢靈一併埋葬於此。”

“你說的話可真是越來越像是凡人了，是不是因為此刻和低等種族的子宮相連，導致你的思維退化的如此厲害？”我道，“異神本就不該用凡人狹隘的觀念看問題，你看，與其遁入那個人的子宮，倒不如來我給你提供的，足夠孵化你的場所。

你想要的一切，不過是‘出生’罷了。一生都是未出生狀態的你，因為沒有生物能夠生出你，因此才扼殺了你所有的可能性，你想要獲得的無限知識，也是為了達成這個理想。”

“所以，我們要你生下來。”寧老闆用手覆蓋到了昊玉之靈的寶珠之上，那顆沉寂暗淡的寶珠隨之便發出了光輝，能夠看清裡面的內含物。

那是一具小小的胚胎，連著臍帶，在寶珠內緩緩的懸浮旋轉著。

這就是昊玉之靈的真面目。

一個……

永遠無法出生的胚胎神。

在寧老闆撫摸的同時，那胚胎忽然睜開了小小的眼睛，然後開始發出了啼哭似的張大了嘴巴，並開始擺動四肢。

寧老闆讓它陷入了更深層的夢境，讓它以為自己終於出生了。

“我來當產婆吧。”只見寧老闆手中幻化出了一把剪刀，他並沒有剪掉任何東西，就是在空氣中咔嚓剪了一下，寶珠內小胚胎的臍帶就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