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就在瀘州城外,江面遼闊,時常有人泛舟湖面,江邊閒人垂釣,一條魚啵的一下跳出水面,朝著垂釣者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再鑽進水中,故意逗人玩鬧般。
楚嬙倒是打聽過了,靳太守府中一共三位千金,當初跟著穆元祈的,是最小的千金,叫靳雅茹。最大的女兒,靳思雨早已嫁做人婦,大小姐病嚴重,夫君須得跪地伺候,二千金,就是今日來的那個,許是最正常的那位,喚作靳琴心,詩詞歌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副大家閨秀做派。
楚嬙這人吧,有個毛病,就是除了許言玉之外,其他的大家閨秀做派,都看不太順眼。早早的來到曲江,自己躺在舟上,讓孟毅給靳琴心留了舟在江邊,自己就去睡覺了。
泛舟江面?
吟詩作對?
不好意思,小爺都不感興趣。
不過小爺對落湯雞比較感興趣。
楚嬙咧開嘴,邪惡的笑了笑,便安心的撐著腦袋,任由魚兒一把小花傘撐在自己的頭頂,孟毅在搖槳,正打算眯著眼睛睡一覺。
突然,簫聲飄起,抬眼掃去,一輛香車緩緩駛向江邊,車外跟隨這四個綵衣婢女,兩個為首的撒花瓣,兩個在後面的吹簫,看著就跟東方不敗要出山了似得。
“小姐,馬車裡的人,莫不是有病?這還沒到江中洗澡,花瓣倒是先灑下了——·”
楚嬙抽抽嘴角,賞給魚兒一個早上的眼神,這小丫頭,很不錯麼,盡得自己的真傳。
香車緩緩停下,後面的兩個婢女急忙上前,趴在地上,兩人組成了兩階臺階,前面的婢女開啟車簾,裡面一襲紅衣飄動,一女子緩緩探出頭來,朝著江面 上楚嬙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又故作優雅的扶著婢女的手,踩著婢女的背,準備下車。
“一,二——·”
“啊!!!“
不等楚嬙數完,其中跪著的一婢女被深深一陷,那紅衣腳下一歪,一頭朝著地上栽去,下面的婢女急忙趴在地上,做人肉墊子。
“傻叉!江邊地上皆是小石子,這麼踩在人背上,石子不得嵌入肉裡去?能不摔?”
楚嬙撐著腦袋,搖了搖頭,對於傻叉,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不過,想來這靳琴心這番動作,練了許多次吧?可惜了,今兒的地點沒挑好——·
出了醜的靳琴心一站起來,身後的兩個婢女便朝著當人肉墊子的婢女猛踹幾腳,口中罵罵咧咧的,絲毫不見方才那副唯美畫面。
“小姐,魚兒突然發現,您對魚兒,還是不錯的,雖然您脾氣不大好,德行不大好,還總是惹事,可魚兒覺得這麼一對比,魚兒簡直是太幸福了!!”
目睹一切的魚兒姑娘不禁咂舌,那兩個丫鬟的命運真是太淒涼了,這麼想想,似乎自家小姐對自己真的是很好的。
楚嬙癟癟嘴,沒說話。她今兒出門,依舊是一襲男裝,且頭髮用玉冠束起,所以這麼乍一看,還真像是一個慵懶的公子臥在舟上,還有美婢伺候著。
靳琴心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姿態,高高的揚起了自己的頭顱,像是一隻花招招展的小麻雀準備飛上枝頭的樣子,緩緩走向楚嬙為她留下的小舟,嘴角彎起一個剛剛好的弧度,身上的紅衣隨著她的步伐而擺動,身子曼妙,就是穿得薄了點,少了點,頭上的飾品多了點,閃了點。
“嘖嘖,看來腦袋大,果然承重能力比較強啊!!!“
楚嬙不禁感慨道,然後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靳琴心的小舟朝著自己的靠近,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朱唇輕啟:“五,四,三,二,一——·”
“舟破了!!!救命啊,快來救救我家小姐啊!!!!”
馬上就要靠近自己的那艘小舟,突然間底下破了個洞,水真瘋狂的灌了進去,靳琴心大驚失色,在舟上搖搖晃晃的,竟還能時刻的注意自己的形象,扶著頭髮,衣袂翩飛,舟上的水越來越多,舟身劇烈的搖晃起來,那姑娘一見楚嬙離自己似乎不是很近,急忙紅著眼眶哽咽道:“殿下,救命啊——”
你說說,這世上還能將救命這兩個字說的宛轉悠揚,語調起伏轉折,也當真是不容易。這不禁讓楚嬙以為,其實靳琴心這姑娘不是要溼身了,而是要失身了。
於是,楚小姐纖纖細手一揮,淡淡的道:“吵。”
孟毅領會,立馬划著槳避開了要沉的小舟,然然後扯著自己粗大的嗓門,道:“別將水花濺過來了!!!我家主子可金貴著呢!!!”
可憐那靳小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嫌棄她,她的動作幅度又大,沒折騰兩下,噗通一聲掉下水。
“走吧,上岸。“
江邊的那幾個綵衣丫鬟瞬間慌亂起來,一個一個的跳下水去救靳琴心。
楚嬙嘴邊低聲哼著:“一隻蛤蟆跳下水,兩隻眼睛四條腿,兩隻蛤蟆——·”
許是楚小姐唱的太過歡唱,魚兒抹了抹自己腦門上的汗水,無奈的瞅了眼楚嬙,“小姐,您就不能,不要這麼幸災樂禍的這麼明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