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可如何是好,楚相出喪在即,娘娘還是不肯出門麼?”
小三紅著眼眶,站在門外,一身素色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很是蕭條。
穆澤羲眼眶下面一圈青灰色,看了看屋內,轉身端著一盅補湯端了進去。
桌案上,平日裡一聽到書房二字就頭疼的楚嬙,正埋著腦袋,端端正正捏著毛筆練字,神情認真而嚴肅,就連穆澤羲走進去,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落筆輕了,沒有力道。”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楚嬙專注的神情,緩緩抬起眸來,一雙眼中已滿是血絲,看的穆澤羲又是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氣,走到她身旁,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教楚嬙寫那兩個字。
這幾日來,所有來找楚嬙的人,沈瑾禕,許言玉,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是勸她休息,不要悲傷過度,唯有穆澤羲,她練字,她就陪在身旁,給她端茶送水,為她梳理頭髮,卻並不阻攔。
楚嬙眼裡得淚怎麼都止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暈開了穆澤羲方才教她寫下的那個楚字上。
“我以前,並不覺得,生於楚相府,無非是多了些讓我胡作非為的資本罷了。後來我明白了,生於楚相府,最幸運的,莫過於有一種一聲都只為你的爺爺。”
每說一個字,楚嬙都忍不住的心中痛上幾分,她已經在府中忍了許多日了,不敢去看楚相的遺體,不敢踏出房門一步,怕聽見別人說楚相已經死了。
人有很多時候,就是喜歡做縮頭烏龜,人心,其實也不過是肉長的,會疼。
穆澤羲攬住楚嬙,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前,柔聲道:“今日好好練一練你的名字,明日爺爺出喪,今夜我陪你一同去陪陪他,好嗎?”
楚嬙悶在穆澤羲懷裡,咬著唇,唇邊有血跡溢位來,穆澤羲餘光一掃,一把捏住楚嬙的下巴,無奈的嘆了口氣,用袖子輕輕擦去楚嬙唇上的血跡,有些好笑的到:“你若是破了相,這字即便再好看,爺爺也不高興。”
一句話說完,楚嬙便立馬鬆開了自己的唇,把腦袋埋在穆澤羲懷裡好易通大哭。
門外的眾人聽到哭聲,總算是鬆了口氣。
這麼多天了,這還是楚嬙第一次哭出聲。
這京城雖熱鬧,卻少能聽到這般驚天地動鬼神的哭聲。
“娘娘就是這般好強,哭都忍的這麼辛苦。”
魚兒跟著抹了把眼淚,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世上,若是說誰真的能夠完全的把握住楚嬙的喜怒哀樂,許是隻有穆澤羲。
第二日,是個下了大雨的日子。
並不太好的天氣,雨微微涼,夾雜著股清涼的氣息,吹起了陣陣冷風,楚相府的白色帷幔隨著風揚起,擋住了擺在正中的靈柩。
靈堂之上,兩旁跪著楚相府的旁支,來弔唁的人從朝中貴匱,到尋常百姓,絡繹不絕。
而這些人中,楚玉棋今日雖是一身孝服,可那白色的孝服裡面,卻是彩色的裡衫。原本只是跪著時而假裝哭兩聲,看著京城中的貴匱越來越多,便又更是哭的賣力了。
這一哭,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這女子是誰啊?”
“並不知道,看模樣,是相府的女眷吧。”
“相爺不就聖安王爺一位嫡孫女麼?這姑娘怎麼哭的跟自己死了親爹似得?”
“誰知道呢。”
人群議論聲中,一聲“小姐到。”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吸引回來。
穆澤羲一身純白的孝服,扶著同是一聲孝服的楚嬙,緩緩地走了進來。
楚嬙手中捧著一個盒子,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管家跟在兩人的身後。
跪在靈堂中的人紛紛為楚嬙穆澤羲兩人讓開位置,楚嬙走到正中央,認真的跪在靈柩前,用袖子輕輕的擦拭了一遍,這才微微笑了笑:“爺爺,我的字練好了,給您過目。”
說著,將身前的盒子開啟,裡面放著的,竟是一張宣紙上,上面只寫了楚嬙兩個字。
“您總說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如今再看看,可還滿意?”
穆澤羲跪在楚嬙身邊,幫楚嬙將紙拿了出來,“尚可一看。”
說著,將紙遞給楚嬙,楚嬙接過紙,將紙丟盡火盆,瞬間,燃燒起來的火焰倒映在楚嬙眼中,漸漸化為灰燼,不再剩些什麼。
楚嬙呆呆的跪在那裡,緊緊的閉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