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姚一面閃轉騰挪,分出神冷聲斥他一句,“閉嘴。”
周魘嘴角歪了歪,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
“留個名字,回頭通知你家人認屍。”
易鳴刀風不斷,雄厚強橫如山嶽綿亙,寧姚側身躲開,回手一劍虛砍,趁勢飛身落在樹冠之上。。
易鳴為壎聲支配,發狂入魔,親朋舊友一概不識,只有癲狂的殺意
寧姚放緩呼吸,今日若是葬身於此……
便葬身於此!又有何懼!
她偏頭望一眼悲痛欲絕的陳溪雲,心底苦笑,不久前這位盛氣凌人的大小姐還曾刁難過她,今日自己出生入死,卻是為她搏命。
忽覺頸側一片溫熱,探手一摸,竟有鮮血,是剛才的刀風,若她再慢一點,怕是整個腦袋都被削下來了。
西風殘照,遍地血泊。
片刻,易鳴又提刀。
寧姚眸光一凜,足尖輕點,暗暗催動內息,掌中長劍霎時劍氣翻湧不止。
忘己。忘心。
劍身寒涼,恍若凝了清霜,輕吸一口氣,倏然轉腕,劍身寒光飛溢,如隕星飛切,她慨然迎上易鳴狠劈而來的刀。
是“驚月”。
刀風劍氣恨恨相撞,一聲巨響,如磐石崩裂,一圈罡風激盪開,積了一秋的落葉,像炸毛的貓,頓時激起,惶惶不安地抖動於半空中。
一擊相撞,寧姚飛跌出三丈外,那把長劍也斷成無數截,零落滿地。
果然,以她的劍術,硬扛刀宗長老一刀,還是勉強。
漫天紛揚的枯葉終於落定,寧姚幾乎被埋在了枯葉下,那樣瘦削的身子,教人疑心不被打死也要被落葉壓死了。
一口血噴吐而出,五臟六腑一陣劇烈的灼痛,右臂發顫。
易鳴提刀立在原處,他依舊面無表情,除了虎口開裂,淌了幾滴血外,再無異樣。
他僵立在原處,像一具石化的雕塑,忽然,雕塑僵直地提刀緩緩逼近,無休無止,誓要殺絕這裡所有人為止。
這時幾名弟子突圍衝過來護在寧姚身前,他們持各式兵刃。
槍如游龍,劍似飛風,只是在易鳴一把刀面前,還是稚拙得可笑。
寧姚掙扎著起身,一人突然倒在她身側,一道可怖的刀傷,從肩頭一直斜劈到腰側,下手之狠,幾乎將人斬做兩截。
是槍宗的趙師兄,她愕在原處。
之前一次,趙師兄與柳懷盛比試槍法,贏了那小子十包荷花酥,特意勻兩包給她,柳懷盛為此氣她好些天。
趙師兄文采好,偶爾會作些詩賦,總被師兄弟們嘲笑酸腐,有時惱了也只會憋紅臉斥一句“俗不可耐”。
還有一次她和柳懷盛偷膳堂的一包醬牛肉去後山喂那隻流浪的白貓,被趙師兄撞個正著,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們走了。
……
那些生命裡無關緊要的路人甲、路人乙,他們不夠出類拔萃,不夠特立獨行,連性情都是無比乏味,乏善可陳得教人根本沒閒心去感知他們的存在與否。
可有朝一日,在他們徹底離開的時候,才會發現,那以後的每一天,都不是從前的日子了。
壎聲哀婉,葬仙谷有如修羅地獄。
一道清正浩然的如虹劍氣倏然出現,易鳴橫刀格擋,鏗然一聲,兩刃再相切相錯,火星四濺。
溫如玉在寧姚身側站定,眉眼清冷靜默,如寒玉琢成,蕭肅落拓,難得他一身黑衣,也能穿得飄逸出塵。
腰側原先魚目混珠的飛煙索不知何時被丟開了,另換一柄長劍,順手了許多。
還有些人人落在其後,片刻也陸續趕到了,常劍秋被層層護在中間,抻著脖子往這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