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連綿山脈外的一處高崖,立在崖邊俯瞰,群山如聚,葬仙谷隱在其間,不過一隅。
凌魔極目遠眺,山風獵獵,捲動他衣袖。
“抓個酒囊飯袋,用得著這樣大陣仗。”
另一人沉著臉走來,立在他身邊,聲音鏽得像剛從腐土下爬上來,腦袋頂將將到凌魔肩頭,乾枯瘦削,孱弱得隨時要被山風捲走一般,一身病氣。
他們身後黑壓壓一片木傀儡,和上次殺退一眾高手的那具一般無二,笨拙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莫名滑稽。
凌魔不以為意,神色淡然道:“此人至關重要,出不得一點差池。”
行將就木的病鬼怪笑兩聲,青黑的眼袋能垂到嘴角。
“也是,若再有事,凌先生怕是不好和教主交代。”
凌魔終於肯側首垂眸看他一眼,語調涼薄。
“周先生掛心了。”
眼前這頂著一副癆病鬼模樣的人,就是周魘。
天毒四鬼,一魔一魘一魈一魅,若論陰狠毒辣,他周魘定然拔得頭籌,浸淫蠱術多年,豢養無數蠱蟲,有一萬種方法能教人生不如死。
他回身踱步,抬腳踢了踢一隻木傀儡,說道:“夷平葬仙谷進去拿人便是,守著這堆破木頭等著過年不成。”
凌魔懶得搭理他,默然算算時日,盛魈和遊魅也該到了。
“那陳天旭年輕時候也算個人物,這些年窩在山谷耕田種地,儼然成為村夫了。”
周魘嗤笑一聲,回頭見一人走過,笑道:“你說呢,阿憫?”
叫阿憫的是個小孩子,剔光了發,脖頸至下頜至雙頰至顱頂都紋滿了森黑的圖樣。
阿憫止住步子,冷淡地望過來,右手按在左肩上,躬身行了一禮,旋即走開了。
凌魔臨風立在崖邊,袖中灌了山風,欲登仙而去一般。
周魘望一眼,也索然無味地背身走開了,枯癟褐黃的手指探出,指甲滑過一隻呆頭呆腦木傀儡的腦瓜頂。
山風獵獵,凌魔回身,神色恬靜從容得像個書生,從袖中摸了一方絹帕出來,擦拭木傀儡腦袋頂留下的劃痕,細緻又愛憐。
自古人心詭譎,況且是魑魅橫生的天毒,木頭永遠是最忠心最賣命的僕從,永不藏私,永不背主。
一個黑色勁裝腰配彎刀的教徒趨步而來,右膝叩地埋頭抱拳。
“稟凌先生,遊盛兩位護法回來了。”
………
葬仙谷內是個不眠之夜,廳前燭火時不時扯著身形跳動,光影綽綽。
葬仙谷弟子探得天毒的行蹤,足有上千人盤桓於十裡之外,旋踵可至。
“聲勢如此浩大,四大護法全數聚齊,此次,是志在必得。”
陳天旭望著屋外濃黑夜色,目光幽遠。
易鳴坐在一側,說道:“雖勢力龐大,可我們內外夾擊,還怕敵不過?旁門左道,又如何能抗衡浩然正氣。我還不信,邪還能壓正不成?”
陳天旭放下心來,道“易長老所言極是,我們同仇敵愾,定然戰無不勝,”
他望溫如玉一眼,展顏一笑,“況且今日大夥於此,更無不勝之理。”
有葬仙谷弟子趨步進來,說人手已到呈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