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赴宴?還是除夕夜的守歲宴?這與自己、與雲氏又有何干系?出岫心中疑惑不解,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著對王公公道:“妾身自當準時赴宴,多謝您。”
王公公點點頭:“酉時,奴才在宮門口迎您。”
出岫笑著應下,又看了看一旁候命的張管家。
張管家立刻會意,從袖中取過一個紅彤彤的信封遞到王公公手中。後者推辭幾句,出岫順勢勸道:“公公辛苦一趟,這是應該的。再者今天除夕,您只當拿個好彩頭,來年鴻運當頭是不?”
王公公這才笑眯眯地收下,又逢迎幾句:“今晚聖上設宴,慕王殿下也會來,都是些得臉的娘娘和皇子才能赴宴,公主們可是一個都不讓去。可見聖上多看重您!”說著他還不忘豎起大拇指,口中振振有詞。
出岫心裡不屑,暗道誰稀罕聶帝一頓賜宴,不過聽了王公公這話,她心中也安穩了些。既有這麼多娘娘、皇子前去,想必聶帝也不會公然對雲氏怎麼樣。再者還有慕王在場,她去捧捧場也是應該,於是再笑:“承蒙公公吉言。”
“那老奴就回宮覆命了。”直到告辭之時,王公公才抬起頭來看出岫,只一眼,頓生驚豔之感。他在宮裡看過無數美貌的妃嬪宮婢,也算見過世面,可這位出岫夫人……
王公公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又是個閹人,也知道何時該看,何時不該看。他立刻將目光移向出岫身旁之人,又是微微一愣:“喲!這位是……沈公子。”一句“沈小侯爺”卡在喉中,王公公適時想起來,文昌侯府已經倒了。
沈予清冷回道:“王公公還記得我,真是榮幸之至。”
王公公幹笑一聲:“瞧您說的,您還是聖上的螟蛉之子呢!”
沈予冷笑一聲,沒有接話。
王公公立刻覺得尷尬,此時卻聽出岫笑著解圍:“今夜除夕,姑爺和大小姐一起過來守歲呢。公公也快回去覆命罷,莫教聖上等急了。”
王公公連忙點頭退下。
沈予瞧他走遠了,才嗤聲道:“狗奴才。”這王全福以前見了自己,笑臉相迎阿諛不斷,如今卻是避而不及。世態炎涼,果然如此。
“你同他計較什麼?”出岫輕斥:“得罪王全福不是好事,你這脾氣得收斂點兒。”
“我只對你沒脾氣。”沈予脫口而道,目光灼灼看向她道。
氣氛瞬間又回到了方才,有一種難耐的尷尬。
“我見竹揚來找想容,猜到必然是你讓她來傳話……我知道想容回絕了,但還是忍不住攛掇她過來……我想看看你,哪怕是一起共桌吃頓飯也行。”沈予沉聲坦白:“是我的錯,讓你為難了,今日我不該來。”
明明是想忍著,也自覺無顏再見她。然而,只要想起她與自己同處一城,只要想起那晚她的淚、她的吻、她的柔軟肌膚和豐盈青絲,他便忍耐不住刻骨的相思。
沈予心裡清楚,晗初是多麼矜持的一個人,那夜又怎會突然允許自己與她擁吻痴纏、為她綰系青絲?他隱隱明白她是在犧牲色相幫他振作,可偏生,心底還是存了那麼一線希望,只盼著自己精誠所至,她能金石為開。
說是自欺欺人也罷,怎樣都好,至少現在,他滿滿全是動力,不想去恨,也不想去報仇,只想做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如雲辭一樣為她遮風擋雨。即便不能夠長相廝守,退一萬步講,他還能以妹婿的身份幫襯她,守護她。
守著守著,要麼他死去,要麼她接受。
沈予痴迷地看向出岫髮間,只見烏黑豐盈的青絲之中,斜斜插著一隻玉簪,恰是那晚他為她綰髮用的那隻!他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靠近一步,開口喚道:“晗初……”
出岫卻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著適當距離,垂眸不語。
沈予見狀不禁黯然,緩緩再道:“看來……我嚇著你了。”
“不是嚇著。”出岫只回了這一句,沒有再解釋。不是嚇著,而是無以為報,對方的這份深情厚誼,她難以承受,也不知該如何接受。她與他之間,橫亙著雲辭,這是她永生無法癒合的痛。
一時間,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靜默著,黯然著。沈予努力想要尋找一個安全的話題,找了半晌,才問出岫:“統盛帝讓你進宮做什麼?”
出岫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總不會是鴻門宴罷。”
沈予依然蹙眉,有些不大放心:“要不,讓三爺陪你一起去?”
出岫輕笑出來:“你太杞人憂天了,這個時候他不敢動我,更何況,慕王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