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五千萬兩!”雲逢這話一出口,出岫與淡心同時驚撥出聲。
這個數目實在非同小可,饒是天下第一巨賈、雲氏當家主母,出岫也無法小覷。
南熙向來比北熙富庶,一整年的賦稅才不足一千萬兩黃金,而明氏的嫡長子竟能在六年內欠下五千萬兩黃金的鉅債!也就是說,他欠了南熙舉國上下六年的賦稅!
再者,雲氏闔族不吃不喝,一年積攢下來的財富也不過五百萬兩黃金,又哪裡能讓明璋欠下辛苦十年的家底?即便他曾經是南熙皇后的親侄兒、右相明程的嫡長子,以雲辭的為人,也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借給他這筆鉅款。
出岫忍不住低頭翻看起賬本來,想要印證雲逢說的話。這三本賬簿的確是從六年前開始算的,頭一年也的確是雲辭經手,那印鑑、那簽字盡數出自雲辭本人,出岫自認絕不可能看錯。
她細細翻看三本賬簿,發現最初開始,這筆賬只有兩千萬兩黃金,可之後的五年裡,明璋還一直不停地借債,再加上利息,竟然當真欠下足足五千萬兩黃金了!
出岫越看越覺得詫異,即便初開始這筆借款是雲辭首肯的,但云辭死後,管家雲忠為何還要繼續借債給明璋?而且還捂得嚴嚴實實不讓人知道。這一次若非雲忠病逝得猝然,只怕雲逢也不會翻出這筆賬目來。
最最奇怪的是,這麼大筆數額的黃金從雲氏流出,竟然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出岫不曉得太夫人是否知道這事,但她當家數年,委實不知這筆債務的存在。
尤其,借債人還是明璋,而這個姓氏實在太過敏感……
出岫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今年春上沈予主審明氏案件時,京州城裡曾有個謠言,說是明程的嫡長子好賭成性,欠下了鉅額債資,數目之大及得上南熙舉國七年賦稅……
當時出岫聽到這個傳言,也只是一笑了之。她認為,明璋好賭也許是真,欠下鉅額債資也不會是假,但數額絕無可能是南熙七年的賦稅。
可眼下看著手上這筆鉅債賬目,足以抵得上全國六年賦稅,若還有些零散的小錢算上,只怕明璋欠下的債務,當真是七年賦稅呢!原來傳言是真……
出岫知道,管家雲忠絕不可能是徇私之人,也沒有膽子和能力揹著雲氏借出這麼多錢,更何況最開始這筆債務還是雲辭經手的。出岫隱隱覺得這事大有蹊蹺,腦中似閃過什麼念頭,卻又抓不住,亦或者說,她不敢相信。
出岫慎重斟酌片刻,當機立斷對雲逢道:“這賬本我留下,你只當不知道這件事,在太夫人面前也不要提起一個字。”
雲逢點頭,若不是他整理叔叔的遺物,也不會翻出這三本賬簿。原本以為是陳年舊賬才會藏得嚴嚴實實,豈料……這麼大的數額,他實在不敢怠慢,即便要讓叔叔雲忠身後遭到質疑,他也絕不敢隱瞞下去。
雲逢斂了神色,鄭重回道:“夫人放心,這事我絕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出岫點頭,又看向淡心,未等再出言提醒,對方已自行保證:“夫人放心,奴婢平時雖然心直口快,但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也算心裡有數。”
眼前這兩個都是可靠之人,出岫暫且放下心來,再道:“你們兩個先下去,替我將竹影喚進來。”
淡心與雲逢情知茲事體大,也不敢多話,互相對看一眼行禮告退,又將竹影喚了進來。
看著竹影一副坦蕩的神色,出岫忽然沉默了。竹影跟在雲辭身邊多年,若要說這世上誰是雲辭最信任的心腹,想必非他莫屬。但這事竹影知道嗎?又知道多少?為何這麼多年都不提一句?
雲辭一個腿腳不便之人,去哪兒都會帶著竹影,這麼大的數額,少不得要在各地往來、進進出出好幾趟,又怎能瞞過竹影?
想到此處,出岫才緩緩抬眸看向他,先是問道:“竹影,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
竹影一怔,繼而如實回道:“夫人待我極為照顧。”
出岫捏了捏手上的賬簿,再問:“那你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她這句話問得極為鄭重,甚至可以說是嚴厲,雙眸一動不動盯著竹影,不願放過他一絲表情。
如願的,她看到竹影低下了頭,蹙眉回道:“我自己的私事,絕無一分瞞著您,但府裡有些事的確沒讓您知道。”他頓了頓,又道:“是主子生前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