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兩條長廊,來到齋房,看見曲池站在屋外,謝宮寶一愣,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但見他杵在坡間,俯望山下,似乎冥思極重。——謝宮寶極是恨他,心道:“這妖道又再憋壞!”他後悔昨晚在舍利塔沒有留下活口,否則定能揭穿曲池的真面目,眼下無憑無據,他也只能乾瞪眼。
齋房裡,和尚們和易雲等師兄師姐都吃了半飽。
待謝宮寶進門,眾人齊齊站起,目送敬仰。
要知道,謝宮寶昨晚一戰,已是聲名鵲起。
不論軒仙流還是龍涎寺,早上議論最多的就是謝宮寶了。這些人裡面大多都只聽聞謝宮寶絕千古、升混元,卻從來沒有見識過謝宮寶的功法,因此許多人持疑不服,但經歷了昨晚,均都徹底折服。
謝宮寶見人人站起又坐,以為是龍涎寺的規矩,沒太在意。倚著易雲坐下,蹭了兩碗飯,看見雲水瑤和顏仙兒挽著竹籃子要走,便問:“你們幹什麼去?”
雲水瑤似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掩嘴笑了幾聲:“還能去哪兒,老七昨天晚上表現出色,讓王師伯賞了,我和小師妹給他送飯去。”——看見眾人噗噗偷笑,她忙又道:“這人跟王師伯一樣好酒,他昨晚神不隆通的怕是酒喝多了,師傅說到這兒儘量不要給主人家添麻煩,人家誦經唸佛,不染酒氣,這送酒送飯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我和小師妹身上。對了,這酒菜還得趕緊給他送去,免得他饞嘴了偷懶。”
謝宮寶丟下碗筷:“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猴急似的搶步出門,惹得一眾師兄師姐頻頻發笑,以為他與顏仙兒恩愛如膠,片刻也離不得。——其實,謝宮寶只是害怕,想到顏仙兒在軒仙流腳下遭人劫持一事,他便心有餘悸。眼下形式複雜,危機四伏,加上屋外又有曲池謀劃算計,他不敢讓顏仙兒落單,故也跟去。
三人出了齋房,爬上山頂,徐真也追了上來。
雲水瑤道:“真是熱鬧了,你也跟來了。”
徐真偷眼看了看顏仙兒,臉上泛紅,道:
“要不介意,我也看看他去。”
……
……
四人淌過鐵索橋,來到塔前石林。
然而塔門口只盤坐著空相、一心師徒,龐七卻不見蹤影了。
謝宮寶打起佛手上前恭問空相,空相唉聲嘆氣,指向舍利塔塔頂:“龐仙侄這一夜好不焦躁,老僧幾番勸他回寺歇息,他卻不敢,跳到塔上唱了一夜的歌。你聽,他又唱了,哎……。”話到最後,言辭悲切,像是受了一世折磨似的。
四人抬起頭,果然看見龐七癱坐塔頂。
但見他面朝覺閻沙壁聲聲如淚的唱著:
“西風那個吹啊,黃沙那個飄啊……。”
歌聲入耳,四人立覺淒涼,也好不厭煩。
雲水瑤沒好氣喊:“王師伯來了,你還唱什麼唱,給我滾下來!”
龐七聽罷,慌里慌張的從塔上跳下:“這下麻煩大了!哪裡?師傅在哪裡?”
雲水瑤上前揪住他的耳朵,笑道:“你既然這麼怕王師伯,就該好好受罰,你爬到塔頂唱什麼濫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要是覺得委屈,我去幫你跟王師伯說去,讓他把你放了,好不好!”
龐七捂耳呼疼,掙扎出來,大怒:
“你捏疼我了!捏疼我了!”
話落,又呵呵一笑,嬉皮笑臉起來:“你們都來了,仙兒師妹,你籃子裡提的什麼?”——勾頭勾腦揭開籃蓋,頓時大喜:“哎呀,有酒吔!大師,你昨晚噼裡啪啦的跟我說了一堆道理,這會兒嘴幹了吧,我請你喝酒。”
空相抿嘴笑了笑,卻不答話,朝謝宮寶道:
“謝掌觀,煩勞你把他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