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宮寶從地上爬起,只見眼前男子臉如美玉,眸如星閃,顎下有須,單從相貌上看是個年約三十五歲左右的儒士;不過他鬚髮盡白,蓬頭不束,顎須長有一尺有餘,又像是個古稀老者,真實年歲實難辨清。——總之,身姿飄逸,長相脫俗,像個神仙。
謝宮寶看著,不由暗暗讚揚。
而後拜了拜,小聲道:“我從上面摔下來,是上仙救我的吧?”
那白衣人不答話,臉上也不作半點喜怒哀樂,只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上仙,以後你就管我叫先生吧。既然你找來這兒,那麼打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裡吧。”
住在這裡?出不去了嗎?
猜疑之際,謝宮寶放眼遊望。
此洞方圓五丈,只是一座簡單的洞府。
洞中有二張石凳、一張石桌、一張床。
桌上黑白二字對弈,有一盤殘局未了。
床上擱有一副五絃古琴,琴腹裡藏有一把古劍。
而左右巖壁鑿有書櫥,擺滿書籍,除此再無一物。
這地方倒是乾淨雅緻,但謝宮寶此來只想求個出谷的法子,可沒想住在這裡。他收斂目光,也不囉嗦,直接問道:“我現在傷好了,先生可不可以幫幫我?我想出去。”
那白衣人撫動白鬚,雙腳離地,竟然漂浮起來:“你看不出來麼,我只是個魂體,幫不了你。”
這話一出口,謝宮寶怔怔當場,頓時就痴了。
據他所學所知,魂魄離體,非修為高者不能為。
而且,不論人死,還是施法,魂魄但凡離體,都不能久存,只有在極陰之地才能長久的保得一絲魂體;然而,眼下這座洞府,陽氣很盛,感覺不到半點陰氣,這白衣人的魂體在這裡是如何存活的呢?——加上,魂體只是一縷魂識意識,離體顯靈極為消耗魂力,哪怕是魂力深厚的寄靈仙師也不敢在大白天冒然顯靈;可是,這白衣人的魂體居然毫不迴避風險,大白天的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顯現在謝宮寶的面前,這簡直匪夷所思。
不等謝宮寶回過神來,那白衣人又抿嘴輕笑:“你剛說你傷好了,真的好了嗎?魂體虛弱,病入膏盲,你能活夠兩年就不錯了。兩年後,九面玉狐吞你魂奪你體,就是我殺你之時,否則妖狐出世,人間又是一場浩劫。孩子,不染塵世,就不會給人間招災,你懂嗎?既來之則安之吧,別再心存出去的念頭了。”
說完,緩緩轉身,往內洞巖壁裡一鑽,消失不見了。
……
……
謝宮寶心頭一震,兩年後,他就要殺我麼?
“為什麼?”他衝上前拍打巖壁,卻讓一股氣流彈開。
謝宮寶伸手去摸,原來不是巖壁,而是一面氣牆結界。
他使勁的撞擊氣牆,卻是怎麼撞也撞不進去。
這個時候,那猿猴打著酒嗝過來,趾高氣揚的鼓起嘴巴衝謝宮寶“噓噓”兩聲,好像在說“真沒用,看我的”,跌跌撞撞的毫無阻礙的進了氣牆結界,而後伸出猴頭故意的丟了丟頭,才又進去。——謝宮寶怔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我居然連只猴子都不如。
只覺無趣,鑽出洞府,回到溪邊木棚傻坐了半夜。
靜下心來,他似懂非懂的回味著白衣人說的話。
不染塵世,就不會給人間招災?這是為什麼?
他也一直再問自己,為何體內會有一隻妖狐?
此次墜崖重傷,讓他見識到九面玉狐的邪惡。
他不知道九面玉狐究竟是何災亂,但他明白妖狐出世首先遭難的必然是他。想到自己只有兩年可活,心裡不由一陣悲涼;同時,他又有一種解脫之感,從小到大孤苦伶仃的,他找不到一點開心的記憶,好像活著未必比死亡好。